季稻原本準備把鄭窕送回鄭府就離去的,但她隻送到了一半,後半段便不需要她送了。
季稻看去,隻見路邊一道身影扶着樹,弓着背,汗如雨下,他的身旁站着一麻衣小厮,拿着小扇子給他扇着風。
“先生,要不您先回去吧,您的傷還重着呢……”小安擔憂地望着他。
他搖搖頭,呼着氣:“沒事,我歇會兒就好。”
“可是先生……”小安不忍,想繼續勸勸,可他執意道:“我沒事,走吧……”
原來是馮春生。
他在這裡做什麼?
季稻好奇地停下了腳步。
“季姑娘,你怎麼了……”
見季稻停住腳步,鄭窕下意識問道,“咦?春生?你要去哪兒?”鄭窕詢問季稻的話一頓,因為她順着季稻的目光看見了樹下的人影。
鄭窕先是疑惑,随後看見了馮春生那副病弱模樣,不由得就蹙起了眉,露出了擔心的神色。
鄭窕的聲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一聽見他就愣住了,随即他不自覺擡起了頭,強撐起了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可惜效果不太顯著。
季稻啧了一聲。
男人最後的倔強啊。
鄭窕看見馮春生,連忙快步走過去,走過去途中又問了一句:“春生,你要去哪裡?”
“小姐您終于回來啦!”小安喜出望外,望着鄭窕不知怎地就像是看着什麼救星一樣,那樣鄭重而熱烈的眼神倒把鄭窕吓了一跳。
“怎、怎麼了嗎,你們有事找我?”小安的話不得不讓鄭窕這麼想,竟讓春生都撐着病軀出來尋她,該是何等的大事啊!
這麼一想,鄭窕緊張起來:“府中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不是不是”,小安眼疾嘴快:“小姐,您回來就好了,是先生,先生他很擔心……”
“咳咳……”
就在小安要說到關鍵地方的時候,馮春生忙咳嗽起來,咳得面紅耳赤的,打斷了小安還沒說完的話。
“先生,您沒事吧!”
“春生,你怎麼了?”
鄭窕和小安再沒有談天的心思,都同時望向馮春生,擔憂問道。
“嗆住了,不礙事。”馮春生,掩面回道。
“你身體還未大好,出來做什麼?爹爹批準你休息三日,你就應當好好休息才是。”鄭窕關心中帶着責怪,不過更多的是因關心才責怪。
馮春生故作鎮定輕松的看向鄭窕:“小姐,我隻是出來走走,大夫說對身體好。”
對身體好?
鄭窕看見馮春生艱難站立的模樣,又看了眼他有些可疑的表情和汗流雨下的臉,狐疑道:“真的?不會是我爹又不讓你休息了吧?他要你出來做什麼?是采買還是收賬?爹怎麼能這樣,你還受着傷,他就這麼缺這點銀子嗎?”
鄭窕在一旁胡思亂想,馮春生搖頭:“小姐,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真的是自己想出來走走,躺一天太難受了。”
“果真?”鄭窕還是不信。
馮春生無奈道:“真的,比珍珠還真。”
鄭窕這才松了口氣:“不是我爹就好。”
省得他們又吵架。
鄭窕以前還是很尊敬她爹的,但自從她爹為老不尊娶了妾室,她對她爹就沒以前那麼敬重了。
小安看了看馮春生,又看了看鄭窕,小眼珠子一轉。
“先生,您明明是擔心小姐才出來的,怎麼到了小姐面前又撒謊了呢?您不是一向跟小安說,做人不能撒謊的嗎,您怎麼能撒謊呢?”小安一臉正直,說得跟真的一樣。
“為了我?”鄭窕愣了一下,她頓頓看向馮春生,帶着詢問和疑惑。
馮春生臉色一變,厲聲道:“小安!”
鄭窕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吓了一跳:“春生,你這樣生氣做什麼?”
小安隻固執地看向鄭窕,将沒說完的話說完:“小姐,小安原本不想說的,但您小安不能看着先生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小姐,您瞧瞧這天色,先生哪裡放心您一個人出門在外,他表面不說可心裡實在擔心,非要出門找您,小安勸了又勸都勸不住,小姐,先生對您……”
春生對她?
鄭窕莫名心中一跳。
“小安,閉嘴!”馮春生聲音逐漸加大,強硬地打斷了小安的話。
馮春生現在的眼神比方才更嚴肅,更生氣,從未見過馮春生這副模樣的小安聲音漸漸消失在嗓子裡,他被馮春生吓住了。
同時被吓住的還有鄭窕。
“春生……”鄭窕嗫嚅道:“你,你現在有些吓人。”
馮春生沒想吓着她,隻是不由自主就……
與她相關的事,他總是沒辦法保持理性。
馮春生深呼吸了口氣,将情緒壓了下去。
他一心隻想讓鄭窕不要誤會,于是他刻意冷着臉,刻意冷着聲音,對鄭窕道:“小姐,你别聽小安胡說八道,我真的隻是為了散散心,春生并非為了你。”
并非為了她?
“可小安說……”鄭窕猶豫地看向小安。
馮春生生硬道:“他在胡說。”
鄭窕抿了抿唇:“是、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