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主子一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願沾,何時會特地去關心一個女子去哪兒要做什麼。
這個不知道何身份的女子,不知走了什麼運氣,竟能讓主子刮目相看?
季稻背對着商溫,她聽不出商溫的關心,也看不見商溫颦蹙的眉心,她隻知道——
小竹子氣死她了!
仗着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季稻在背後龇牙咧嘴,做鬼臉,發洩氣憤。
不過到了說話的時候,她還是盡量收斂了脾氣,用以往的語氣嬌聲道:“郎君,你先走一步,稍後到了京城,奴家再來尋你。”
她來青城就兩個目的,兩件事。
既然辦不了他,她還辦不了其他事嗎?
哼!
雖說脾氣不好,但總會是個女子。
商溫對着季稻的背影微微張口,想叫住她。
張了張口,他猛然意識到——
他壓根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
商溫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喂!”
長墨連忙追上前小聲提醒道:“主子,咱們還得回京……”
商溫打斷道:“你很急?”
長墨愣愣搖了搖頭。
他一個下人急什麼,又不是他的事。
商溫輕呵一聲:“不急催什麼。”
長墨:“……”
昨夜那麼大雨您是淌水過,今天日頭正好您倒休息了。
得,他懂了,要不直接改口叫夫人呗。
見商溫跟了上來,季稻還有詫異無比。
怎麼回事,小竹子不是嫌棄她嗎,怎麼突然跟上來了?
季稻疑惑:“不是讓你……咳咳,郎君,奴家不是讓你先走一步嗎?”
差點讓人暴露了。
她可是嬌弱美人,說話才不會那麼粗魯呢。
商溫思忖片刻:“你之前說你來青城有要事,是有什麼要事?”
“奴家不知道呀。”季稻甜甜回笑。
商溫目光仔細瞧了瞧季稻,冷漠吐出兩個字:“撒謊。”
季稻:“……”
鷹眼睛嗎,看得這麼準。
季稻讪讪一笑:“哎呀郎君,奴家這不是還沒說完嗎?奴家本來的确不知道,可現在知道了嘛。”
“因為你說的那個豔女?”商溫語出驚人。
季稻歪頭看向商溫:“郎君不是不信嗎?”
“所以,我想親眼看看。”
即便剛剛商溫體驗了一把世界重塑的感覺,但他仍舊對這件事充滿了質疑。不過看着季稻認真的神态,以及想起他沒被人相信之後那種失望的表情,商溫知道,最起碼季稻對她自己說過的話是堅信不疑,也渴望别人相信的。
季稻狐疑地看向他:“郎君,你不會是想之後嘲笑奴家吧?若你是這個想法,奴家可能就要讓你失望了。因為你不相信的那些事,真實存在着。”
正如她季稻是一隻貨真價實的鬼,豔女也是貨真價實的精怪。
商溫頓了頓:“可我從未見過。”
季稻笑:“自然。因為郎君身上有龍氣啊,什麼精怪敢接近你呢……哦,倒是有一種。”
商溫和長墨表情均是一變。
看着商溫停下的腳步,變換莫測的表情,季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啊,對你們而言,這是很冒犯的事情嗎?”
她捂住嘴:“那奴家以後不說了。”
商溫眯起眼,表情頓時冷淡下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呀,我不是人。”季稻嘴角散開淡淡的笑意,但她眼裡沒有。
“你不是人還能是鬼呀!”長墨翻了個白眼。
“對呀。”季稻點點頭。
長墨無語:“你是鬼我還是閻王爺呢。”
莫名的,商溫卻覺得她沒有撒謊。
難道她現在才是在演戲?
她的演技其實很不錯,所以連假話聽得都像真話?
商溫目光如鷹隼一般緊盯着季稻。
哎,這世道,連說實話都沒人相信。季稻無奈地聳了聳肩。
她擡手撐開自己的紙傘,踏入陽光下。
似是想起什麼,她淡淡回眸一笑:“郎君還是先行離開吧,之後奴家回到京城定會去尋郎君。”
耀眼奪目的陽光灑落,她藏于傘下的陰影之中,影子也縮成一團藏在陰影之下。
她裙擺飄揚,步步生蓮,緩緩遠去。
商溫目光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子,咱們還走不走?”長墨嗫嚅道,不太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走。”
長墨松了口氣道:“那我現在就去駕車……”
商溫睨了他一眼:“你嫌還不夠招搖?特地要駕一家馬車跟在她身後?”
長墨委屈巴巴。
您也沒說是要跟蹤人姑娘,他還以為您要回京城。
“主子,您真看上人姑娘了啊?”長墨試探性問道。
商溫皺眉:“什麼叫我看上她,明明是她對我……”對方的愛慕不似作假,但是對方剛才的表情卻又讓商溫不确定起來,于是他的話戛然而止。
長墨歎了口氣。
他懂,他明白,一生嘴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