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是什麼,難道還能是鬼?”商溫皺眉。
季稻卻搖了搖頭:“不是人也不是鬼……”
她頓了頓:“是豔女。”
商溫覺得自己越發聽不明白:“豔女?”
連豔女都不知道,看來這小竹子還真不是道士。
季稻心下稍安。
那她又可以和他愉快的玩耍了!
季稻很高興,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跟他拉進距離,培養感情。而話題嘛……
所以她便滔滔不絕道:“傳說在原始部落,女人為尊,男人為卑,男人對女人擁有渴望,但又不得不服從女人的掌控,他們既希望女人擁有無邊的美貌又希望女人臣服于他們,于是豔女就産生了。豔女産生于男人的欲望,是男人最完美的情人……”
“你在跟我講神話故事?”商溫打斷她道,顯然不再想聽下去。
“郎君,您怎麼會覺得奴家在編故事呢?”季稻驚訝道。
她難得起了興緻跟他唠一唠,想拉近拉近距離呢,小竹子怎麼這麼難接近。
商溫望着眼下的一灘肉,冷笑:“不然你難道要告訴我她就是豔女?你以為我是三歲稚子?”
季稻不理解:“郎君怎麼會這麼想?豔女是男人最完美的情人,郎君會希望她是你的情人嗎?”
商溫一滞,眼下那灘肉連人都算不上,還算哪門子的完美情人。
商溫道:“這世界不可能有那種東西。你離屍體遠些,别破壞這裡,明早我們就去報官,把事情交給官府。”
商溫擺明了不信、比起妖物作祟,他更相信是人為。
這樣的手法,人也不是做不出來。
“等不到明天的。”季稻望着趴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女子,搖了搖頭。
“你又有何見解?”
聽見商溫的話,季稻不滿。
什麼叫“又”!
她明明是在陳述事實好嗎?
氣死她了,怎麼有這麼難搞的男人!
罷了,不氣不氣,先把他騙到手以後再好好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讓他跪磚頭,跪搓衣闆,給他修一條鵝卵石道路!
季稻暗下決心。
她強行忍下心頭的氣憤,才繼續道:“當明天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她就會瞬間化為灰燼。其實今早她就該死了,但今日陰雨,延緩了她的死亡。”
她活到現在就是個奇迹,在季稻看來,她原本都等不到季稻。
“豔女喜好男色,喜好女子的容貌。但是豔女沒有自己的皮相,她隻能奪去别人的皮相僞裝成自己的,然後與男人歡好。而被她奪去皮相的女子便會變成這樣,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然後漸漸腐爛,發臭,在第十日早晨的第一縷陽光下灰飛煙滅。”季稻解釋道。
商溫看着她越說越邪乎,表情還極其認真,像是真的如她所言她在陳述事實而不是在講故事。
他恍然明白了什麼:
這人也許不是細作,但她一定有病!
而認真聽說了這麼久的自己,也一定有毛病。
“長墨,點火。”
商溫背過身去,不欲再與季稻交談。
季稻有點委屈。
長墨爬起來,四周看了看:“主子,沒有柴火。”
商溫聲音微涼:“那就拆窗。”
之前那些窗戶響得那麼厲害,又突然不響了,怎麼都感覺怪怪的,長墨有些怵,于是他看向季稻,目光聚焦在她手中的那把傘上:“要不,先借我引個火,我以後還你一把?”
季稻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忙将紙傘護到身後,警惕道:“……你還不起!”
不就一把傘,他還能買不起?
但看着季稻明顯拒絕的表情,長墨隻能撇嘴,委屈至極:“那我還是去扒窗戶吧。”
不久,火堆緩緩燒起,火光照亮了因為日落而熄滅的陽光,照亮了一片黑暗的破廟。
商溫和季稻各坐一邊。
季稻抱着紙傘,離火好遠,表情悶悶不樂,甚至有些挫敗。
她難得跟一個人說這麼多話呢,他怎麼就不願意跟她說話,她說的都是真的呀!
要怎麼才能勾引到這根冷冰冰的竹子呢?
季稻很苦惱,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商溫。
烈火照亮了他分明的臉龐,勾勒出英挺冷硬的輪廓。
他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了墨色的雙眸,讓人看不清他眼睛是閉着還是睜開的。
長墨悄悄的坐了過來,戳了戳季稻的手肘:“你說的那個豔女當真很美?”
“當然。”
季稻挺起胸脯:“她會選擇最美的人皮,那是她們一族的天性。”
“最美的?她豈不是會一直殘害其他女子?那你可得當心了,你長得這般好看,肯定會被她看上。”長墨一臉揶揄,絲毫沒有之前畏懼的模樣,季稻立馬明白他當真把她說的當成什麼民間故事了。
季稻蔫了下來。
怎麼就沒人信她。
她癟了癟嘴,沒了興緻,嘟囔道:“她才不敢。”
長墨哈哈大笑:“那你可真厲害。”
沒有一絲誠意。
火堆燃了一夜,噼裡啪啦濺起火星。
夜漸漸變深,長墨很快睡着了,淺淺的鼾聲讓人清楚記得他睡得很香。
長墨旁邊,商溫端坐着,依然維持着之前的姿勢,季稻懷疑他是睡着了。
于是季稻蹑手蹑腳地走到商溫身旁,她擡手晃了晃,商溫睫毛一顫不顫,看上去當真睡着了。
季稻彎下腰望着商溫。
那個距離她都能看見他細膩的皮膚,淡淡的唇,看上去很好親。
“這般好看,怎麼為人就這麼冷淡呢。”
季稻不明白。
她輕輕擡手,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商溫的眼角,在那裡曾經落下一滴水珠,如同一顆俏皮的淚痣,雖然現在已經蒸發,但季稻仍清楚的記得。
鬼使神差地,她湊他湊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