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溫隻道:“為何詢問我是否帶了武器,難道你覺得我像壞人?”
季稻心尖兒一顫,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商溫。
正氣凜然,嫉惡如仇、還長得白……
季稻越瞟越覺得他公子如玉,越聞越覺得竹子味正氣。
對了,他的頭發也很黑很多,像個精于養生之道的人。
季稻拿着傘的手開始顫抖了,她看着夏侯越,目光怯怯,但是對方目光如炬,緊緊盯着她,讓她頭皮發麻。
季稻硬着頭皮,嗫嚅道:“郎君哪裡的話,郎君芝蘭玉樹,俊美無比,哪裡像是壞人,若天下的壞人有郎君一半好看,那會讓多少女子誤入歧途呀。”
不像壞人,但你像道士啊!她心中腹诽。
“那我就送你回家。”商溫不放棄道。
長墨不知道這二人你來我往的試探,看了看商溫,詫異萬分,心道不知道是主子轉了性還是這姑娘運氣好,竟然得到了貴人青睐。
長墨還是第一次見自家公子非得送女子回家的呢,真是天上要下紅雨了。
季稻也覺得奇怪,他之前對她那種态度,現在居然堅持要送她回家,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季稻有些緊張,她眼睛珠子轉了轉,道:“奴家住在京城,和公子不同路的,就不打擾了不打擾了……”
她不動聲色地慢慢後退、賠笑着。
餓肚子總比魂飛魄散好吧!
萬一真是個懂行的道士,她又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連飽飯都沒吃過幾頓,那豈不是很虧?
雖然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但那麼痛苦的事情還是不要來第二次了,畢竟人死了變成鬼,鬼死了就成灰了啊!
這條鬼命,還得且行且珍惜!
季稻暗暗發誓,委婉又不失堅決地拒絕。
可季稻萬萬沒想到——
長墨看了看商溫又看了看季稻,竟然調笑道:“姑娘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我家主子也是要回京城的。”
他們居然也去京城!
這都能撞上?
季稻手腕一抖,傘邊滑落的雨滴明顯增多,滴嗒嗒的打在覆水的斷橋上,驚出好幾個水渦出來,正如她此刻混亂的心緒。
她扯了扯蒼白的唇:“這、這倒是巧,和郎君也算有緣了。”
商溫矜持地點頭。
巧嗎,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
他眼中暗潮洶湧,最終被一絲幾不可察的冷意壓下。
也許這是件好事。
這麼傻的細作可看不到幾個,與其讓盛國再派個精明的細作前來,不如就把她放在眼底看着,說不定還能弄清她來到他身邊的目的。
于是商溫沒有沉思多久,主動相邀:“那就暫且一路同行吧。”
最好别讓他抓到把柄。
商溫目光微冷。
季稻突然感覺一陣陰冷,明明是鬼,她卻無故感受到一陣寒意。
長墨笑道:“主子還是第一次邀請女子同行呢,姑娘好福氣。”
季稻皮笑肉不笑:“是、是嗎?那奴家真是三生有幸……”
第一次……他果然看出了什麼!
哎,在劫難逃喲!
不過事已至此……道士就道士,萬一就起鍋燒火吃上了呢,萬事皆有可能嘛。
是的,季稻還是不死心。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好不容易遇見個這麼合心意的,餓死鬼總會忍不住飛蛾撲火……萬一呢?
于是季稻慢吞吞挪過去,見商溫已經上車,她連忙朝露出個膽怯而腼腆的笑容:“郎、郎君,您能否搭一把手?”
膽怯是真的,腼腆是假的。
商溫将她看透,靜靜地站在車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季稻有些心怵,她鼓起勇氣朝小竹子伸出手來,帶着不經意的嬌嗔:“積水好深,奴家爬不上去。”
她的手不正常的白,帶着肉眼可見到的涼意。她手上沒有繭,不像是長年練武的手,白白嫩嫩的,倒像是深閨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女。
不會武?
商溫眼神閃過一抹深思。
商溫沒有說話,一時有些尴尬,長墨讪笑道:“姑娘,我家主子不喜歡與人接觸……”
長墨話還沒說完,商溫就握上了季稻的手。
與商溫看到的一樣,她的手果然冰冰涼涼,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濕過還是因為過于細嫩有些滑膩。
望着交握在一起的手,長墨臉色騰地紅了起來,話也戛然而止。
這就尴尬了。
商溫的手很清瘦,骨節分明得像竹子一樣,與他身上那竹子清香不謀而合。
讓季稻想起幼時家裡燒的竹筒飯,那時家裡清貧,種着稻谷,多數稻谷賣出去填了地租,留下的小部分也是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竹子裝上軟糯的米,用竹子的清香下飯,那是她生前也鮮少吃到的美味。
似乎回憶起那種滋味,季稻忍不住舔了舔唇。
不知道這小竹子有沒有那麼好吃。
商溫注意到她的表情,眸中不解,湧上點點疑惑。
她在饞嘴?
饞什麼?
商溫的眸光随着她的目光落下,定格在自己的手上。
喜歡他的手?
很久以後,商溫才明白,被他當作細作的人饞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身子,而且還是字面意義上的那種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