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衆說紛纭,好不容易到了楊府大門前,容铮剛縱身躍下棗紅馬,與媒人、護衛長一同踏入大門,則見桃葉夫人一臉驚惶地與護衛長道:“我女兒不見了,有勞諸位快去尋人!我們都以為那摘星樓的影衛會搶容世子,沒想到她竟擄了念之啊……”
護衛長聽了此言,遂調派人馬于城裡城外四下搜尋楊念之的蹤迹,楊府已亂成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到容铮。頃刻之間,幽都城裡已傳得沸沸揚揚,衆人翹首以盼的搶親大戲,誰也沒曾想到那影衛竟會擄走新娘。
彼時,濯纓已回到了百草廬,楊念之與蘇藥對坐于藥爐前,淡淡藥香盈室。蘇藥看了看楊念之一身大紅喜服,又看了看濯纓,這才以蒲扇扇了扇爐火,有些不敢相信道:“我說阿纓啊,你搶親就搶親,你搶人新娘子回來作甚?你不是看中的是那個西臨世子?莫非……你這是要報複,我懂了,報複……可我還是覺着不大對勁,你該是腦子摔壞了……”
濯纓别過頭瞪了蘇藥一眼,這才見一直靜默不語的楊念之,靜靜盯着濯纓,将信将疑道:“你竟未死?叛出摘星樓之人,竟還活着?”
“不,她死了,是我救活的。”不待濯纓開口,蘇藥遂接了話茬,搖着蒲扇,言語間透着幾分得意。
“蘇郎中,你可以先閉嘴嗎?”濯纓終于按捺不住心頭窩的火,強忍着低聲斥道。蘇藥見狀,遂擱下蒲扇,滅了藥爐裡的火,取過桌旁的藥碗,斟了半碗放在濯纓面前,耐着性子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記得把藥喝了,這藥對你腦子有益處的。”
濯纓不禁又瞪了蘇藥一眼,蘇藥這才收拾了蒲扇,一溜煙退出了這間藥房。屋内隻剩濯纓和楊念之兩人,濯纓方才似笑非笑道:“我還活着,楊姑娘很意外?你也知道叛出摘星樓之人,非死不可?看來,楊姑娘也知道很多嘛。”
“你帶我來此,意欲何為?”楊念之似乎鎮定了許多,若有所思地盯着濯纓面前的那碗湯藥。
“還沒想好呢。”濯纓笑了笑,将面前那碗湯藥遞在了楊念之面前,“本來,我沒想過搶親的,也不知是哪個無事生非之人,非說我要搶親,還鬧得滿城風雨。我今日若是不搶親,倒是顯得我不講道義了。所以,我就來搶親了。然,也沒人規定,必須得搶世子爺,我想這婚嫁迎娶之事,少一個則不成,搶新郎還是新娘不都一樣?”
楊念之聽了濯纓這話,面容上不禁露出幾分輕蔑笑意,可濯纓後一句話,楊念之的笑意不由得僵在臉上,“楊姑娘,你說那人讓我搶親,究竟意欲何為呐?”
“濯纓姑娘既能死裡逃生,想必也遭了不少罪,這湯藥還是趁熱喝才好。”楊念之淡淡一笑,遂取過那碗湯藥遞給了濯纓。
濯纓接過那碗湯藥,擡手一揚,遂灑入旁邊小甕裡養了藥草。藥碗一擱,輕聲笑道:“的确是遭了不少罪,我本來都想着忍一忍,就此作罷。然而,偏生教人又給拉了回來,非要我趟這渾水……”
這時,蘇藥忽而推門而入,神色匆匆:“快跟我走,城裡來了不少衙差,正四處搜尋呢,馬上就要過來了!”
“楊姑娘,若此時還想回去成婚,就去找那些衙差送你回去。”濯纓遂起身,看了楊念之一眼,似乎沒有再擄走她的打算。楊念之沒有答話,也沒有留下,而是跟着二人往亂葬崗去了。
“料那些愚昧凡人也想不到,我們會藏在這亂葬崗裡。”濯纓不禁輕笑,這蘇藥有時也是個聰明人。
“诶,你把西臨世子藏哪兒去了?該不會也藏這亂葬崗裡了?”蘇藥神色古怪地看了濯纓一眼,忽而拽過她悄聲問了句。
“你說什麼呢?我何時藏了西臨世子?我今天不是給你搶了這麼個未來的西臨世子妃?”濯纓不明所以地看了楊念之一眼,嗓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
“别瞞我們了,我都知道。”蘇藥笑了笑,也不再避着楊念之說話,而是大大方方道,“那坊間都傳開了,說得玄乎其玄的,可熱鬧了。”
“這又是傳了什麼鬼話?”濯纓見蘇藥笑得這花枝亂顫的模樣,不由得心底一顫,總覺得莫名不對勁。
“坊間傳言,你叛出摘星樓後,被摘星樓暗中處死。而你心有不甘,身死而魂未散,積怨成了厲鬼,今日擄走楊家姑娘的,正是你的厲鬼。這城裡已經傳得玄乎其玄,瘆人得很……那些人真是愚昧啊,你是死了,可我不是把你救活了?我得回去和他們好好說說,根本沒有厲鬼……”蘇藥立在一處墳頭旁,說着這話,隻覺背後陰風陣陣,偏生這日天公不作美,陰沉得厲害,似要落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