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蘇子墨,原本是鄒晃抓來的。
有人認出他是浔陽公主最寵愛的面首,平日裡與公主形影不離,這次卻不知為何落了單。
這麼好的機會,鄒晃自然不計代價,追了十幾裡,才勉強将人抓到。
身處亂世,又被玉人軍圍剿,有了此人,生死關頭找浔陽公主換得一線生機,也不是不可能。
可就在鄒晃削尖了腦袋追蘇子墨的時候,與盧王一起長大的兄弟吳二,被程觀殺了頭,盧王一氣之下,這才将鄒晃一行人趕了出去。
蘇子墨就這樣被留了下來。
沐浴幹淨,換了衣裳,剃了胡須,他總算有點清秀模樣了。
不出所料,出去買筆墨的小卒回來禀告,說宣筆已經買到,至于蘇子墨,店裡暫時沒有貨,要去倉庫裡翻一翻,讓他明晚酉正再去,還給他帶了另一款比較好用的墨來。
胡亂找了個借口,說這款墨可以先用來打稿,蘇子墨便開始為樂知許畫像。
起初還有人守在一旁,兩人隻是偶爾就姿勢表情,有那麼一兩句交談。
後來守着的人也煩了,哈欠連天困得不行,看他二人并無異常動作,一掀門簾,改守在門口,吹吹冷風,也好清醒些。
樂知許蹑手蹑腳起身,将那塊墨拿起,仔細翻看,果然在不起眼的一角,看到纂刻了兩個小字。
循引。
她欣喜若狂。
他們不但讀懂了她的消息,還在想辦法告訴她,李循引也在谯縣。
那麼明日的酉正,便是動手之時了。
***
夜色正濃,娴吟宮内,茹夫人正幫皇帝按着小腿。
見他一直眉頭緊鎖,她柔聲問道:“陛下又有煩心事了?”
皇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下,“太尉接連數日,遞的都是彈劾時彧的奏章,朕能不頭疼嘛!”
“這太尉大人也真是的,司馬大人都奉旨南下了,怎麼還是要和他過不去呢?”
“不怪太尉,”皇帝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道,“時彧到了谯縣,并未停留,而是順路去了浔陽。上朝時還有好幾位老臣,都提到這件事了。時彧到底是什麼心,朕還不得而知,可朝堂上一面倒,就好像時彧已經反了一樣。”
茹夫人眼睛一轉,裝作不經意道:“司馬大人到底是人中龍鳳,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皇帝倏地起身,盯着茹夫人看。
茹夫人手上一頓,弱弱說道:“妾是不是說錯話了?”
皇帝搖頭,用手指在空中點着,“你說得沒錯,這群老臣常住長安,怎麼會對時彧的行蹤了如指掌呢?看來是早有預謀啊。”
茹夫人重新低下頭,不再作聲,手上繼續輕輕揉捏。
“趙鎮一直想要扳倒時彧,這點朕早就知曉,可時彧會去浔陽,朕是真的沒想到,他到底去做什麼呢?難道近日裡針對他的事情太多,他被咬急了,想要反撲?”
“朝堂上的事,妾也聽不懂。”茹夫人遞上裝有米糕的碟子,“不說這個了,妾聽說,皇後娘娘又發了脾氣,把姚八子打得,都昏了過去。”
皇帝順手拿了一塊,重重地歎了口氣,“是,朕也聽說了。”
“陛下不是還挺喜歡姚八子的?沒去看看她?”
“朕要是去了,怕是來日,她會更慘。”皇帝越說越沒胃口,索性将手裡的米糕丢回盤中。
茹夫人又試探性問道:“自從皇後娘娘小産之後,好像一直不大順心?”
“不順心?”皇帝哼了一聲,“朕看她是太順心了!以往行事,還知道忌憚時彧,忌憚禦史,如今可倒好,對後宮妃嫔和宮人,動辄打罵,随心所欲肆無忌憚!她現在呀,過得怕是比朕這個皇帝還要舒心呢!”
“陛下别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茹夫人起身,在皇帝心口輕撫兩下,随即輕倚了上去,“皇後娘娘從小錦衣玉食的,鮮少有不如意的事,嬌慣些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伸手将她攬進懷裡,“朕總覺得,太尉最近有點反常。”
“陛下這又是從何說起呀?”
皇帝想了想,“原本雖然他也有頂撞朕的時候,可朕能看出,那是性子使然,他行伍出身,總不如文人那般講究,而且通常是對事不對人。可現在...朕總覺得,他是打心裡不尊重朕了,總想把朕當作普通郎婿一樣訓斥。”
“會不會是陛下多慮了?”
皇帝搖頭,“朕又不是傻子,尊重不尊重還能感覺不出來嗎?而且,最近朕還發現,南軍中多了很多新面孔。”
茹夫人聞言,後脊一僵。
皇帝沒發覺她的異常,手開始不老實,在她領口處撥弄,“也不知,他是想趁時彧不在長安扳回一局,還是有什麼别的想法。”
“陛下,這可不是小事!”茹夫人一把按住他的手,坐直了身子,認真道,“各朝興亡,多視禁軍向背,太尉這樣做...”
“哎呀你放心,朕自有考量。”皇帝顯然已經起了興緻,手又不安分地摸向她的腰,捏了兩把之後,頗為意外地“咦”了一聲,“你好像又豐腴了些。”
“陛下,陛下!”茹夫人掙紮着躲開,“您忘了太醫令說的,不可再縱欲了麼?”
皇帝有些不悅,“朕都有近十天沒碰過女人了,何來縱欲之說?最近到你這裡來,總有各種理由推脫,怎麼?連你也要拒絕朕?”
茹夫人忙起身,跪在榻前,“妾不敢,陛下想要妾,妾開心還來不及。”
“那你自己脫!”皇帝愠怒道。
茹夫人不敢違抗,站起身,擡手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褪了個幹淨。
皇帝滿意地倚靠在榻上,斜睨着面前的胴體,像在欣賞精美的玉器。
他的目光由上至下,掃過她身體每一處凹凸曲線,最後停留在她微隆的小腹上。
他騰地起身,“你...”
“陛下,茹兒有了您的骨肉了。”
皇帝楞在原地,一時都忘了呼吸。
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屬于他自己的孩子。
可面前這個女人的身體裡,此刻正孕育着一個小生命。
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