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多少人?”
瘦子稍一回憶,“也就...上百?但我也沒時間在周遭細細查看,拿了藥方就回來了。”
旁邊另一黑臉漢子道:“盧王,吳二他們,就是被玉人軍所殺,我們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好給吳二報仇?”
“殺幾個玉人軍就叫報仇了?”盧王沒好氣道,“那玉人軍有四十萬,你殺得完嗎?況且殺吳二的是程觀,非得把程觀的腦袋拿到吳二墳前,才叫真的報了仇了。”
“那秦三娘的夫君,看來也是玉人軍的人,難道就這麼放她走?”黑臉不甘心。
盧王嘿嘿一笑,“誰說我要...”
沒等說完,樂知許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門。
盧王及時住了口,擡眼瞪了守門的小卒一眼,又擠出笑容,“你怎麼來了?”
樂知許假裝沒聽到剛才的話,“聽說藥方取回來了,怎麼樣,我沒撒謊吧?”
瘦子不想承認,道:“撒沒撒謊,也得看藥方到底有沒有效才知道。”
她不吭聲,隻是看着盧王。
盧王看出她有話要說,便打發道:“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待衆人紛紛退了出去,将身子倚在扶手上,對她笑道:“有什麼事?說吧。”
“我隻是想問問,您手中那幅我的畫像,是如何得來的?”
盧王也不答,“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倒也沒什麼,當初機緣巧合之下,由一個特别厲害的畫師為我畫了像,可那位畫師性格怪異,我并沒能有機會收藏,我想着,既然您能得到那幅畫,定是與他相熟,如此,便想求他再為我畫上一幅,好留作珍藏,您也知道的,紅顔易老。”樂知許輕撫自己的臉頰,惆怅歎道,“用不了幾年,我可能就人老珠黃了,到時還能看看畫像,懷念一下。”
說完這些話,她心裡也是忐忑的。
她也是臨時才決定行這一險招。
在這樣的處境下,說這些話,顯然是不合适的。
但對方既然能讓這麼多人跟着他出生入死,定然非尋常之輩,她若自作聰明耍些小手段被發現,搞不好還要适得其反。
時雲起曾說過,不要耍小聰明。
想到時雲起,她鼻子一酸,竟有些想哭,忙使勁眨了眨眼,忍住了。
盧王歪着頭,将她的神态盡收眼底。
小女娘珍惜自己的豆蔻年華,愛惜容貌,他是能理解的。
尤其像她這樣傾國傾城的,大抵是從小便備受誇贊,名冠十裡八鄉,早就嘗到了美貌帶來的甜頭。
她能來找他說這些,也是吃準了,男人對她提的要求,向來沒什麼抵抗力。
她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藏了什麼别的小心思呢?
看着她狡黠靈動的小表情,盧王突然覺得,她比那些隻會哭鼻子的女娘,有趣多了。
反正隻要不放她走,就在這寨子裡,她又能興起什麼風浪?
既是無傷大雅,還不如博美人一笑。
想到這,盧王點頭,“相熟談不上,但是讓他為你畫像,還是挺容易的。”
“真的?”樂知許瞪大懵懂雙眼,努力作出崇拜狀,“那明日,您便将他請來吧!”
盧王很是受用,哈哈大笑,“何須等到明日?我現在就叫人把他帶來便是!”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樂知許便如願見到了蘇子墨,不過她花了老長時間,才辨認出來。
被關了數月,他早已沒了當初精緻的模樣,皮膚粗糙,胡子也蓄得老長,一頭亂發打着绺,遮去半邊臉龐,唯一露出的那隻眼,目光呆滞。
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裳,還是入秋前的薄衫,如今已滿是髒污。許是怕他凍死,才塞給他一件破爛皮襖,不過也沒有好好穿在身上,隻是歪歪扭扭地裹着。
無意間擡頭,看到樂知許的那一瞬間,眸子這才亮了起來。
生怕他說漏,她忙搶先道:“許久未見,不知先生,可還記得三娘麼?”
“記得。”蘇子墨微微颔首行禮,道,“我為娘子畫過像。”
“你再為三娘畫上一幅,”盧王語氣生硬,還不忘警告他,“你最好給我拿出畢生所學,要是敢糊弄本王,你便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蘇子墨看向樂知許,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麼也會在這裡。
怕被瞧出端倪,她故意用手掩了掩口鼻,偏向盧王一側,眉宇間露出嫌惡的表情。
盧王自然也聞到了,吩咐道:“來人啊,給他備水,一會兒讓他洗洗幹淨。”
樂知許又試探性說道:“我聽說,先生對筆墨要求甚高,像是宣城的宣筆啊,蘇州的蘇子墨的,也不知道這些好東西,谯縣都有沒有...”
蘇子墨身子一抖,眼光瞥向盧王。
對方顯然沒聽出什麼異常,也沒耐心聽完,皺眉道:“需要什麼,盡管開口,本王一一為你尋來便是。”
蘇子墨悶聲道:“隻需娘子所說的兩樣便可。”
“好!”盧王從外面喚進一人,“三娘,你将筆墨名字告訴他,讓他下山去買。”
樂知許點點頭,到那人身邊,重複道:“記得,要宣城的宣筆,最好是刻着金燈花的那種,還有蘇州的蘇子墨,尤其是這個墨...”
那人頻頻點頭。
待到那人出了門,她心裡的石頭才算是落了地。
她知道,谯縣最大的賣筆墨的店鋪——雲墨齋,早已變成了主簿趙躍處理公務的地方。
希望他們能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