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知許撓撓頭,“倒是也不用...”
“就這麼說定了。”時彧沒給她反駁的機會,拿起一邊早就準備好的食盒塞給她,“吃些東西吧。”
她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是幾種糍粑。
“這是誰家的呀?賣相很一般嘛!”
時彧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這是拿來吃的,也不是用來看的,光賣相好看有什麼用?”
聽出他言語間的不爽,她試探性問道:“這...該不會是你親手做的吧?”
“你先嘗嘗。”
樂知許低頭,看着那幾枚,連形狀大小都不太一樣的糍粑。
要知道,他今日卯時正便有要到宮裡,參加那一系列冗長又繁瑣的歡送活動。
再要提前備下這些,恐怕還要再早起一個時辰。
再擡頭望向他,果然見他眼底布滿血絲。
她不免有些心疼。
這段時間安置難民,本就休息不夠,一有閑暇時間還要往言心居跑,有時一直要待到她睡着才會走。
她用手指捏起一枚,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擡頭對上時彧那雙期盼的眼。
“唔——還真好吃,比城西徐家做的還要好吃!”
時彧聞言,難掩笑意,“喜歡吃就多吃點。”
為了在天黑前趕到驿站,車隊中途隻停下休整了一次。
雖然沒再下雪,可也畢竟是冬天,帷裳一掀開,便有寒風猛往車裡灌,隻得蓋得嚴嚴實實,人長時間處在密不透風的小空間裡,頭腦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沒多一會兒,樂知許便倚靠着時彧的肩膀,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輕輕搖醒。
“阿瑤,醒醒,我們到驿站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剛要掀開帷裳看,時彧忙阻止,“你剛醒,小心着了風。”
她乖順地,任由他将披風披在自己身上,又細心系好,看到他眼睛更紅了,“你沒睡一會兒嗎?”
時彧搖搖頭。
他哪裡會說,她剛睡着不久開始,頭就被馬車搖晃得,一直往下掉,他隻得用手輕輕扶住她的額頭來固定。
看她睡得心滿意足,他也竟不覺得疲乏了。
“少主公,驿丞說,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扶桑在車外道。
“我們今日就在這裡落腳。”時彧轉頭道,“驿站不比府裡東西齊全,這一路上,可能得委屈你了。”
她覺得好笑,“我才沒那麼嬌氣。”
時彧摩挲着她的手背,若有所思道:“還有一事,要征求你的意見。”
“你說。”
“我雖是奉旨南下,可山高路遠,還不知道前路有什麼在等着我們。”時彧擡眼,“不如你扮作男子,跟在我身側...”
“我不要。”她不假思索。
見時彧滿眼疑惑,她又接着說道:“難得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要不是時候不好,我都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你時雲起活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既然都出了長安,幹嘛還要躲躲藏藏的?我答應跟你來,可是準備光明正大約會,堂堂正正秀恩愛的。”
那一句“你是我的人”,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時彧先是一怔,旋即哭笑不得。
“我扮作男子,秦睿昭然便也得扮作男子。”她手指繞着胸前的發,煞有其事,“混在一群糙漢子當中,反而要不方便得多。還是現在這樣好,都知道男女有别,凡事都能避諱着些。再說扶桑和流光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還有那麼多玉人軍,保護我還是綽綽有餘的。”
“好,都依你。”時彧邊說邊起身,語氣寵溺道,“既然不用喬裝,那便下車吧,夫人。”
樂知許被喚得美滋滋的,手一伸,“好的,夫君。”
驿丞顯然是一早便得到消息,帶着驿站大小官吏齊齊候在門口,滿面殷勤地行禮,“小的蔺石,恭候司馬大人多時了。”
“嗯,辛苦。”時彧轉頭柔聲提醒道,“夫人小心,有門檻。”
蔺石見狀,扭頭與身後衆人面面相觑,心想這身處城外,消息到底是不靈通,隻知道司馬大人奉旨南下,會在此處落腳,卻并不知道他是帶着夫人前來,不然多準備些女人家喜歡的玩意兒多好,又簡單又讨喜。
不過這到底是長安城附近的驿站,蔺石作為驿丞也算見過不少世面了,将時彧夫婦二人好生迎進門,領進二樓的豪華套間之後,趕緊叫人去附近折幾隻梅花來,跟着晚膳一起送進門。
果不其然,司馬夫人見了梅花插瓶,心情大好,連着誇贊了好幾句,還随手賞了插花侍女一枚鑲了綠松石的玉簪。
蔺石聽了,合不攏嘴,凡事更加賣力起來,一會兒叫人送茶和點心,一會兒叫人送軟枕被褥,直到第三次去時,被時彧冷着臉轟了出來,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己似乎是有些礙事了。
司馬大人再位高權重,兩位畢竟也是少年夫妻,正所謂,這春宵一刻值千金。
“都别再去打擾了。”蔺石吩咐着,“告訴下面的人,去燒些水,一直燒,夜裡司馬大人有傳水的時候,咱們得馬上能端上去才行。”
....
終于清淨了,時彧扭頭看向樂知許,她正手執香著,在案上的銅香爐裡,胡亂撥弄着。
至于那梅花,她也沒再看一眼。
時彧想起剛才她賞簪子的樣子,有些疑惑,“你喜歡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