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四點，方粼粼在家裡研究蜂窩煤。

他在火爐上燒了一壺水，李亞出門的時候拜托了方粼粼，讓他每隔四五個小時去看看他們的家的爐子。

三塊蜂窩煤放進爐子裡，蓋上蓋，火能保持一天，不過，方粼粼既然在家，當然想着替吳家省錢，他早上就把吳家的爐火直接熄滅了，現在大家快要下班放學了，方粼粼用火鉗子夾一塊蜂窩煤放到吳家的爐子裡，然後再放一壺水，這樣等他們來了，屋子也熱了，也有熱水喝。

兩邊都有門檻，方粼粼的輪椅不是很方便，好在受傷的是右腿，他左腿其實還能蹦蹦跳跳的。

而且，恢複了這麼久，說實話腿已經好的八九不離十了，賴在家裡純粹是因為不想去學校而已。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方粼粼差點腳下一滑，扔了火鉗子在地上，慢悠悠的挪到輪椅邊，緩緩坐在輪椅上，深深呼一口氣。

敲門聲又響了。

這個點，廠裡還沒下班，學校也沒放學，誰會來？

爸爸媽媽說過不輕易給人開門，尤其是一個小孩子在家的時候！方粼粼突然想起了這句話，不過那是在他很小的時候，這會子他都已經十三歲了，而且是毛紡廠有名的小混子！這次保護電纜他又鍍金了。

會不會有人來找他報複？不太可能，警察叔叔說了，那三個賊全部落網，他們在本省已經作案十幾起，團夥一共八人也全部捉拿歸案。而且，他們根本都不知道是誰幫他們收集贓物。

他們每到一處就聯系那邊的街頭小流氓，讓他随便找些人來整理垃圾，先給點蠅頭小利，後面再來票大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且都是清晨天不亮的時候交易，根本沒看清人的臉。

那會是誰？

方粼粼斜睨了大門一眼，不會是吳卿楚提前回來了吧？難道他這個“正人君子”逃課了，不好意思拿自己鑰匙開門？

門外敲得更加洶湧起來。

方粼粼雙手摸了摸後腦勺，有點困意。

這敲門風格不是吳卿楚，也太癫狂了，肯定是個瘋子。

方粼粼不給瘋子開門。

“有人在嗎？我找吳老師！”

方粼粼振作了，還真是熟人，難道是吳老師親戚？他記得李亞阿姨交代過，堅決不能給吳軍親戚開門。

“不好意思，我腿斷了，沒法過來給你開門，要不你去學校找找吳老師吧。”

“你好，有人的呀，你好你好，我是吳老師的朋友，發小，我帶了一些老家的橙子，想送給吳老師，但是去學校的話我怕影響不好。所以，能不能麻煩您給我開個門啊，我真是他朋友，我可以給你看我身份證。”

方粼粼自己轉了轉輪椅。冬天怕地滑，方量自己給輪椅加了個鉸鍊，此時方粼粼瘋狂擺弄鉸鍊，發出叮叮咣咣的聲音。

門外的人叫：“您慢點，别傷了腿，注意安全。”

“你好。”方粼粼艱難地把輪椅調了一個角度，扒開門插銷。

“哎喲，你是方量家的小孩吧，叔叔聽過你，你怎麼坐輪椅上了，辛苦了辛苦了。”

“沒事，不辛苦，我的力氣很大。”方粼粼攤成一片：“不過麻煩叔叔幫我推一下輪椅，我已經沒力氣回房間了。”

“哎喲，怎麼一個病号自己在家照顧自己啊，太可憐了，來來來，你家是哪裡，叔叔推你過去。”

方粼粼指了指自家大廳。

那中年男子忙不疊的把方粼粼推到門口，然後拿出自己帶來的橙子：“這些給你，辛苦了。現在橙子正是季節。”

那人也不小氣，一大包橙子放地上，給方家門口擺了一座小山。

“叔，您太客氣了。但你也看到了，家裡沒人。要不你把橙子放他家門口，然後去學校找吳老師，這樣也就不怕外人說閑話了。”

男人一怔，很快微笑：“你小子，也挺懂事的。不過，吳老師也快下班了，不如我就在這裡等等，你放心，不影響你們，我也不進他家門，就在這院裡等等。”

那人說着就蹲下了，這天很冷，太陽也快落山了，方粼粼怕他凍死，索性就在門口陪着。

中年男人看了看院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方粼粼聊天：“這是火鉗子，你們還生爐子？我聽說毛紡廠早都給宿舍通暖氣了啊。”

“暖氣經常漏水，有一家漏水就全停了，一個冬天一大半時間暖氣都停的。所以這裡家家戶戶主要還是生爐子。”

男人點點頭：“其實暖氣也不方便，我看你們廚房也是要燒火的，都要用煤。還是煤場生意好啊。”

“叔叔，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挺細心的，而且，剛才你對我也用的您。很有禮貌。”

“我才覺得你這個小夥子很優秀哩！有禮貌，有風度，有精氣神。”

不知怎麼的，兩個人開始互吹起彩虹屁來。

這時間就過得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