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喧鬧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隻有伴奏自顧自地演繹着動人情歌。
林嘉暮胸口疊動着,小幅度深吸了一口氣,她目光轉向屏幕,試圖跟上一行行躍動的歌詞。
可僅僅隻是發出一個音節,她沙啞的聲音就哽住了。
狼狽通過話筒無限放大,握着話筒的手開始顫抖。
一道柔美的聲音突然響起,“我來唱吧。”
祁朝身側女人突然看過來,從她手中拿走話筒。
她的聲線和這首情歌有着超凡的适配度。
字字句句都甜入人心。
林嘉暮松懈着将自己陷入沙發,情歌進入深情高潮,餘光看到女孩正款款望着祁朝,而祁朝側身對着她,隻能看到一個冷峻的背影。
那雙漆黑的眼眸此刻想必也正溫柔注視着對方吧。
她突然就聽不下去了。
和夏星曉及程亦借口去洗手間,便趁着無人在意出了包廂。
洗手台的燈為何這樣亮。
将她發紅的眼眶照得一覽無餘,多沒出息。
林嘉暮讨厭這樣的自己,于是打開水龍頭,伸手接過冰涼的清水撲灑在臉上,将眼周的灼熱全都澆滅,心裡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抽出紙巾按壓在臉上,沒有注意到剛從男廁所出來的身影,男人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身型壯碩,渾身冒着酒氣,一條手臂上遍布花花綠綠的紋身。
男人本來在洗手池邊老實洗手,卻被林嘉暮吸引了注意力,吊帶裙外雖套了襯衫,但白皙的肩頸還是露出了一隙。
林嘉暮将用過的紙巾扔進垃圾簍,素淨潔白的臉上眼角鼻尖還帶着一點紅,花臂男人立刻眯着眼睛蹭了過來。
粗壯的手臂壓上了林嘉暮的纖薄的脊背。
林嘉暮吓了一跳,脊背瞬間繃直,轉頭的瞬間看清了男人的面目更是寒毛豎起,花臂男的目光裡有不加掩飾的□□,不懷好意地勾起嘴角,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退路。
“妹妹,自己一個人啊,到哥哥包間坐一會兒啊?”
花臂男直直地朝林嘉木伸出手,作勢要抓她的手臂。
林嘉暮豎起了眉心,讓自己看起來嚴厲起來,冷冷盯着男人道:“讓開,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花臂男沒将她的威脅放在眼裡,色欲熏心地又朝前一步,桀桀笑了一聲,“那叫你朋友一起來玩嘛,哥哥那邊有好酒。”
說着他迅速捉住了林嘉暮的手臂,用力一扯,試圖将她扯進自己懷裡,林嘉暮手竭力按住洗手台,毫不猶豫擡腳踹上了花臂男的小腿。
趁男人吃痛之際,林嘉暮飛快蹭着牆面跑了出去,卻被花臂男怒罵着拽了回去。
身體驟然失重——
她被牽制着朝後仰過去,吊頂上的水晶燈灼眼刺目,她本能地閉緊了雙眼,耳風陡然調轉方向,她被人摟上後腰帶着朝前站穩。
林嘉暮下意識抓住身前人的手臂,睜開眼眶,對上了祁朝那雙黑沉沉的瞳仁。
“操——”花臂男見有人搶了他即将到手的人,臉霎時間拉了下來,腳步虛浮地要過來搶人。
祁朝甚至沒有從林嘉暮手中抽出手臂,右手直接揪起花臂男的衣領,一腳将人踹翻在地,指尖的煙還在燃着。
他的眼神冰冷鋒利,看歪在地上的花臂男像在看一攤爛肉。
花臂男見碰到了硬茬,捂着肚子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地跑了。
燈光刺眼,相顧無言。
林嘉暮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松開攥着祁朝的手,她看着祁朝身上的襯衫被自己抓出一條條褶皺,幹涸的河床般,直叫人心裡更加幹澀。
她鼓足勇氣擡眸看人。
祁朝正垂頭看着她,鋒利的眉峰緊蹙着,對上那雙漆黑的雙眼,林嘉暮心口蓦然發緊,直輕聲道了聲“謝謝”就要從他身邊擦過。
“你哭了?”
林嘉暮腳步頓住,吸了吸鼻子,側過頭去,用盡力氣語氣平淡道:“隻是感冒,眼睛不舒服。”
祁朝嗤笑一聲,夾着煙的手按在身後的牆壁,将她禁锢在自己的一方陰影裡,目光有如鷹隼銳利地攫住她,“你撒謊的本事沒一點長進。”
呼吸間是男人身上清淺的木質混雜青檸的氣息,被煙草味萦繞,幹燥又辛辣,林嘉暮剛剛豎起的僞裝功虧一篑,眼眶又有潮氣升起,胸口快速跌動起來。
祁朝按在牆壁的手放了下來,将燃了一半的煙蒂按滅,嗓音是沾了煙草的暗啞,“唱首歌而已,真當我欺負你了?”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地批判起她的小題大做。
是了,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首再平常不過的舊情歌,并沒有什麼特殊意義。
林嘉暮撲眨了一下眼睫,再睜開眼霧氣退散,露出一雙清亮的眸子,禮貌又客氣地朝近在咫尺的祁朝笑了一下,“抱歉,今天嗓子确實不舒服。”
祁朝眉心豎得更緊,眼神帶了危險意味,居高臨下地審視她。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喊,“祁朝哥?”
男人愣神之際,林嘉暮移開視線,轉身從他身側離開,迎面和穿明黃套裙的女人擦肩而過,女人朝她點了下頭,徑直朝身後的祁朝走去。
帶着些許抱怨意味的聲音在林嘉暮身後響起,“你怎麼還跑出來抽煙了?我不是說了不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