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包廂内燈光明亮,冷氣充足,鋪着潔白桌布的餐桌中心擺放着鮮花,餐盤内的食物擺放精緻。
冷氣打在裸露的皮膚,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食物随餐叉送入口中,并未嘗出味道。
對面的程亦嘴巴一開一合,林嘉暮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程亦遲疑地喚她,“林小姐?”
林嘉暮“嗯?”了一聲,停下手中刀叉,擡眸朝他看過去,程亦笑得腼腆,不好意思地問:“是我說的話題太無聊了嗎?”
林嘉暮連忙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嗓音略帶沙啞地解釋:“我感冒了,注意力不是很集中。”
程亦“啊——”了一下,連忙站起來将空調調高兩度,又将扇葉朝上推,坐下來後又問:“現在感覺好點嗎?”
林嘉暮彎了彎眸子點頭,接下來也不再好意思走神,專注聽程亦說話,偶爾接一兩句話,一頓飯吃下來氣氛還算愉悅。
飯後見時間還早,程亦提議去附近商圈轉轉,但礙于林嘉暮生着病,試探道:“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先送你回去也行。”
林嘉暮想了想,說:“先回去吧。”
程亦神色明顯低落幾分,但顧及她的身體還是應下來。
餐廳位于酒店中層,電梯下行到一樓,林嘉暮正側着頭回程亦的話,沒有注意到等在電梯外的人影,直到她走出電梯,背後響起一道響亮清爽的聲音,“林嘉暮——”
林嘉暮蓦然轉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高中時的好友夏星曉。
夏星曉仍留着高中時的劉海,臉微圓,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盛滿了驚喜。
盡管已經過去了七年的光陰,林嘉暮仍感覺似曾相識的暖流從身體裡穿過,粲然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曉曉。”林嘉暮主動伸出手臂擁抱了一下夏星曉。
夏星曉因她的動作愣住一秒,随後更緊地回抱上來,洩憤似得朝她肩膀垂了一記:“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
“抱歉抱歉,大學實在太忙了。”林嘉暮松開懷抱,充滿歉意地舉了下雙手。
自高中畢業後,林嘉暮離開江城去了南州上大學,逐漸和江城的同學斷了聯系,說來也巧,這才剛回來就讓她和從前的朋友相逢。
“口頭道歉可沒誠意啊。”夏星曉眼睛亮亮地朝她睇一眼,“正好今天同學聚會,一塊去叙叙舊?”
“算……”
“打住。”
夏星曉聽她說了一個字,立刻打斷,不由分說挽住了她的手臂,态度強勢,語氣撒嬌:“你就當是陪我。”
一直被忽視的程亦此刻也插了一句嘴:“這麼巧不聚聚可惜了。”
夏星曉的目光立刻朝他掃來,複又轉回林嘉暮身上,心下了然:“是怕帶男朋友不方便吧。”
“放心,可以帶家屬的。”
沒等林嘉暮解釋,程亦立刻朝夏星曉伸出了手,“那就打擾了。”
林嘉暮被挾持着再次上了電梯,這次電梯在頂樓停下,夏星曉朝電梯旁的服務生報了房間号,由服務生帶領着來到包廂外。
房間内歌聲的節奏透過厚重的金屬門傳出來,等握上冰涼的門把手時,林嘉暮倏然想起來在大廳碰到的那個男人,心口頓時發緊,腳步也不自覺地頓住,卻被身後的夏星曉一把帶着推進了包廂。
包廂内燈光昏暗,大屏幕播放着mv伴奏,一群男男女女注意力都集中在中間的長方形茶幾,骰子在骰盅内飛速轉動再猛地定住,揭開的瞬間,有人哀嚎有人尖叫。
氣氛正濃烈。
夏星曉不管不顧拍了拍手,“大家看看,我把誰請來了?”
她聲音響亮,蓋過一切嘈雜聲音,一時間桌前的同學紛紛回頭。
門邊隻亮着一盞頂燈,光打在林嘉暮的皮膚上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白,一襲黑色針織長裙勾勒出她秀颀的身形,纖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睑處落下濃密的影子,一雙盈着碎光的雙眸即使被遮擋,仍漂亮的令人失神。
面對衆人的目光,林嘉暮彎起了唇角,露出一個恬淡的笑。
衛生委員李瑞原看得失神,不由地疑惑:“不是我們班的吧?”
曾月突然冒頭驚呼:“這位大美女不會是林嘉暮吧?!”
“bingo!”夏星曉笑嘻嘻公布答案。
包廂内一時間傳來驚呼,衆人紛紛湊上前來搭話,夏星曉拉着兩人落座,衆人這才發現林嘉暮身邊還跟着一個男人,長相周正斯文,卻略有古闆,稍不注意便會被忽略。
“我去——”李瑞原不可置信地朝林嘉暮打量起來,“你不說這誰認得出來,幾年不見變這麼漂亮啊?”
“會不會說話,我們嘉暮什麼時候不漂亮?”夏星曉不滿他的大驚小怪。
曾月附和道:“高二運動會舉牌,嘉暮還被評為最佳女神呢。”
李瑞原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不是說外表,是說氣質,氣質變化很大,我記得林嘉暮以前挺……”
他歪着頭,想了半天沒找出合适的形容詞。
“挺呆。”林嘉暮笑着接過話頭。
“——嗳,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實話實說而已。”林嘉暮朝他笑笑,神色是坦然的放松。
确實和之前不一樣,照她從前木讷的性格斷然說不出這樣的話。
坐在茶幾後的路江元半晌才恍過神,胳膊肘杵了杵坐在沙發内的男人,輕聲說了一句:“林嘉暮。”
男人并未回音,路江元擡頭,看到今晚一直神色倦怠不參與社交的祁朝此刻坐正了身體,目光灼灼看向門邊的女人。
夏星曉先有所察覺,拉了拉林嘉暮的手臂,“祁神也來了啊,話說起來,嘉暮你以前跟祁神是同桌呢!”
林嘉暮聽到這個名字,眉心陡然一僵,差點連笑容都維持不住,她吞咽了一下幹澀的喉嚨,偏了偏頭,在昏暗中先是看到男人身側女孩投來的探究神色,然後才看對上熟悉的眼眸。
明明沒有溫度。
她卻像是被灼到,在紊亂的心跳幹擾下隻能勉強擺出一點禮節,彎唇點了點頭。
男人身上那件西裝外套已經脫掉,隻着一件挺括的襯衫,衣袖翻折至臂彎,露出纖長結實的小臂,和骨骼分明的手掌。
他姿态閑适的坐在人群中心,漫不經心朝她開口:“好久不見。”
林嘉暮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被冷氣一吹,卻不合時宜地輕聲打了個噴嚏,正垂下頭去翻包内的紙巾,肩上卻突然一暖,程亦把自己的襯衫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哇哦——”
“很體貼嘛——”
“林嘉暮,你男朋友好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