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一個千嬌百貴的大小姐,才剛剛步入婚姻,還充滿着對愛情的渴望,哪裡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居然已經有了一個四歲大的兒子。
韓夫人恨那個已經死掉的女人,恨她占有了自己的丈夫,可她怎麼鬧都沒有用。
她一來離不了婚,也不想離婚,二來韓先生根本不在意她鬧與不鬧。
她就算把家裡砸光了又能怎樣呢,無非換一套家具,就算鬧到外面去,也沒人敢對他韓家耀有所非議,隻會責怪女人不知輕重,家醜外揚。
女人看透了這一點,深知自己再怎麼鬧也是白費力氣,還會被人罵不懂事。
她隻能把自己滿肚子的仇恨咽進去。
然後在每一次看到那個私生子的時候,怨憎翻倍,惡意加劇,不由自主地朝他發洩。
韓盡言小時候數不清地被保姆燙傷,被傭人撞到,被家裡各種人碰巧踩上一腳。
他經常是傷痕累累的,舊傷未愈又添新痕。
反正沒人會在乎,連他自己也不在意,他早已習慣了這樣,忍痛好似家常便飯,畢竟自打有記憶起,他就是這樣生活着的,他忍疼忍得非常厲害,就算被澆上開水,也能面不改色地自己躲開,盡量不發出聲音,久而久之,甚至不覺得這算得了什麼。
但他畢竟是個孩子,沒有任何陪伴,他的内心非常寂寞,他非常非常渴望有人陪伴。
韓家的日子太孤獨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活着,和整個童年遭遇的孤獨和虐待比起來,他甯可選擇出生在一個窮困潦倒衣不蔽體的家庭,可是沒有人會給他選擇。
直到韓夫人的孩子生了下來。
他喜歡極了那個弟弟,喜歡到願意把生命也給他。
可是那個孩子三歲之前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觸他,最多隻是遠遠看他一眼,就被保姆抱走了。
他期待着等他上學了,自己就可以跟他一起,可以幫他拿書包,送早餐,打掃衛生,他能做的有很多。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他從不敢稱他為弟弟,他自始至終都知道他們兩人是不同的,弟弟是韓夫人的孩子,是家裡的繼承人,是這裡未來的主人。
他終于等到了弟弟上學的年紀,比自己入學時還要激動得多,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韓家大門打開,外面停着一輛轎車,弟弟被保姆送進了車裡,他一愣不由得跟了出來。
轎車理都沒理他就開走了,那一天韓盡言上學遲到了,過了好幾天他才得知他的弟弟上的是貴族私立學校,由名師一對一指導啟蒙,根本不會跟他在一起,因為他是韓家的少爺。
原來他日夜期盼的弟弟,也不是和他一路的。
他眼前唯一的火星也徹底熄滅。
他總在琢磨着自己什麼時候死,又怕自己的死會給韓夫人惹麻煩,也許要等到長大了死遠一點才更好,于是他突然很想去遠方,死在無人發現的角落,孤零零地灰飛煙滅,最好能連灰塵都不剩下,那是他最大的願望。
所以他年少讀書時帶了幾分不為人知的刻苦。
有一次放假回家,來到門口趕上下雨,他的衣服微微打濕,韓盡言隔着櫥窗看着裡面韓先生韓夫人與他們的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覺得溫馨至極。
他沒有進去打擾,一直站在門外等到渾身被雨淋濕,當晚就發了高燒。
從那病好了以後韓盡言便不會再回去了,就算無處可去也會盡力避免出現,因為他理解那其實也不是他的家。
等到他十八歲順利考入了A大,徹底離開了韓家,在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韓盡言感到了詫異,不過也隻是一秒鐘而已。
有人把他所填寫的A大熱門專業金融系改成了冷門的華夏古典文學。
不過好在分數沒有改,起碼他考上了一所學校,韓盡言一聲不響地入學了,他白天上課學習古典文學,晚上看金融系的所有專業書,修完了所有專業課程考核也達到合格,以比較優秀的成績申請了金融系學位。
畢業拿到了文學和金融系的雙學位,正好公司在招收文秘,他便投遞了簡曆。
負責招聘的小主管根本不認識他,這世界上姓韓的人那麼多,誰會知道韓盡言是董事長的兒子,看上他無非是因為他為人勤懇踏實能幹,又正好符合了專業和學位的一切需求。
就這樣韓盡言在公司底層工作了兩年都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