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片場的安靜,郭劼皺着眉朝聲源處看去。
是孟辰爵袖中的微型攝像機掉了出來,他本人也被這響聲吓了一跳,慌忙地彎腰撿了起來。
好在原本這場戲就是需要配音的,郭劼并沒有對他的這聲幹擾太苛責,隻是飛了一個眼刀,然後又專心的研究起剛剛拍攝到的畫面了。
“怎麼樣,郭導,有哪裡需要改進的嗎?”林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站在了監視器的後面。
郭劼擡眼看了下她,“老實交代,你們從哪兒撿來的這麼個大寶貝的?”
他問的是你們,不是你,顯然是想暗中探聽林江背後的關系。
林江卻隻當做沒聽懂般,語焉不詳地回道,“我當然是知道她的。”
“哎,雖然剛剛确實演的很好,但很可惜還是要再拍一次的”,郭劼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是第一次演戲吧,是不是沒人教過她走位啊?雖然剛剛演的非常絕妙,可惜她位置站的不好,臉隻露出來一半,在屏幕裡呈現出來的效果大大削減了呀。”
林江聞言不禁楞住了,她從未想過白小钰演戲會折在走位這一基礎知識上。
是啊,沒人教過她,她怎麼會知道這種專業的知識呢?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隻靠天賦的呀。
出于對白小钰這個“大寶貝”的喜愛,郭劼親自走了過去教她走位,“嘿,小白啊,你這演的很好,非常好,我太喜歡了,隻是有一些小細節需要注意一下,一會兒咱們再重新拍一次……小白?”
他突然發現她從剛剛演完到現在一直是愣神的狀态,眼神裡晦暗不明閃爍着發狠與仇恨。
再仔細一看,發現她臉上貼的橡膠傷口居然已經被她自己用鋼筆尖劃透了,就連橡膠下的皮肉都帶出了一道淺淺的劃痕,就差一點點就出血了。
媽耶,這不是讓他碰到個戲瘋子吧?難怪第一次演就能有這樣的呈現。
遇到戲瘋子拍戲固然會拍的很順暢,可是這種人出戲卻很困難,一不小心就容易人戲不分,弄不好可是會出大事啊,那真可謂是福禍相依。
一個隻有18歲的小戲瘋子,還偏偏第一次就演了一個瘋癫的大反派,真不知道讓她來演戲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白小钰!”郭劼突然沖着她的耳邊大叫,将人一下子喊回了魂。
“郭導”,白小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聽得見。”
“咳,跟你說一下,剛才演的……有點過了”,他終還是不忍心看着這個單純的孩子陷入進去,“不用那麼用力,你稍微收着點,你看看自己的臉都差點讓你劃破相了。嗯,然後就是跟你講一下走位……”
郭劼開始向她講解走位的知識,這并沒有什麼難度,她學的很快,重拍很快就過了。
第二次拍的時候,林江一直站在監視器的後面,同郭劼一同專注地看着屏幕。
由于拍攝一直很順利,郭劼便也分出了一絲專注,他同突然問林江,“你很在意她?”
“我……”林江有些遲疑,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無意窺探你們之間的關系,隻是出于個人的意願,我希望她這個好苗子能有人帶好。”
“自然,我們都希望她能有更輝煌的未來。”
“不,我從不懷疑你的資源實力,我的意思是,你應該更多去關注她對于做這一行的承壓能力,承壓,承受的承,壓力的壓。”
“……為什麼這麼說?你看出了什麼……我是說,你覺得她身上有什麼和别人不一樣的地方嗎?”
“過剛易折,過純易損,太單純的人在這個圈子裡怎麼混?那不是有人護着就萬事大吉那麼簡單的,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極緻的單純給了她卓絕的演藝天賦,讓她能在一瞬間清空自己,進入到角色的狀态中,可同時,這也意味着她的自我人格是非常不穩定的,尋常演員的演戲難度在于如何入戲,而她恰恰相反,入戲對她來說好比眨眼睛一樣簡單,卻需要花上百千倍的努力,去學習怎麼出戲。”
郭劼見林江一副震驚又慌張的神奇,就知道自己是說中了,他繼續加重了語氣說,“你一定要教會她出戲,否則她的靈魂會被角色吃掉的。”
靈魂被角色吃掉,這等同于說,她會因演戲而導緻人格分裂。
郭劼的話猶如重錘敲擊在林江的耳側,他說中了她一直以來的心結,可是面對當下的情況,自己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做演員是她唯一可走的路。
她當然不能接受,讓白小钰永遠隻能做一個溫室中的菟絲花。
她隻能賭上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