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數日,雲都富貴人家但凡成宴,席間必有數人穿着鮮豔奪目的‘真國色’。
一時間時人以穿紅為風尚,蔚然成風,由雲都向繁華的江浙一帶擴散開來。
其實能有如此的效果并非未來太子妃和老敬王妃加身便能帶來,這不過是根引線,更是因為貴婦圈中不知從何處流傳出這樣一個說法:
因為自古以來隻有正妻才能穿紅色,真國色這種純正至此的紅色布料就是專為正室夫人量身打造的,隻有正妻才配穿呢,甚至雲都貴婦們私底下都叫它正宮紅。
任那些莺莺燕燕顔色再好、榮寵再盛、再多華貴珠寶加身,都穿不上這一塊布。
它便成了苦于三妻四妾制度的正妻們宣誓主權和地位的媒介。
有這個功用在,這布料便是再貴她們也願意買單。
何況雲都高門誰家又差這幾兩金子呢?
所以一時間這布料聲量極大,銷路極好,甚至傳入了宮中,連五皇子的生母淑妃都曾有所耳聞。
隻是她本知之不多,隻聽說這布料在雲都高門中很是風尚,但也興緻不高,畢竟她得宣威帝盛寵二十年,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倒也不至于對一款布料上心。
卻沒承想逛個太液池的功夫聽到了些了不得的!
有兩個皇後宮中的近侍正躲在太液亭旁邊的樹叢中閑話:
“皇後娘娘今日穿了‘真國色’呢!”
“果然是‘正宮紅’,隻有正妻才壓得住!我看這滿宮上下除了皇後娘娘誰都配它不上!”
淑妃無意走過聽到了這番話,當場就要讓人上去撓花了她們的臉,卻被身邊的女官勸下:
“這麼多年您應該也清楚了,皇後看着不聲不響,卻不是個好相與的。旁人不招惹,她便從不與人為難,但若是……”
她話未說盡,但淑妃已是打消了念頭,對着兩名宮女厲聲斥道:
“滾!”
隻是罵完尤不解氣,她頤指氣使道:“誰說本宮穿不得!本宮偏要穿!去!給我将雲都中的‘真國色’全部買來!我看那些人還怎麼穿!”
女官猶豫,遲疑道:“這……娘娘,聽說這布一匹就要五兩金呢!”
“那又怎麼樣?我們李氏有的是錢!”
這女官聞言立刻垂下頭恭謹稱是。
五皇子命她在淑妃身邊多勸導看顧着點,她也算是不負所托,但花錢這種事她卻是沒資格也沒必要管的。
隻是她們不知道的是,這番話她們雖是無意聽到的,但别人卻是有意說給她們聽的。
……
晉城軍營,夜半。
又一隊運送綢緞的士兵歸來,順便帶回上一批布料的營收。
這其中淑妃可是貢獻了不少。
能讓賺盡不義之财的成祿公放些血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發财了嘿!”
經曆了前一段軍營中緊巴巴的艱苦日子,顧乘風現在見到這麼多錢眼睛都會不自覺放光。娪娪這生意如果再做一段時間,他怕是要練出齊天大聖的火眼金睛了。
這些時日,來自雲都乃至大霂全境富貴門第的金銀如流水一般向晉城運來。
雖如今的生意如日中天,但顧緣君很清楚,這并非長久生意,風尚總會過去,現在也就是賺筆快錢。
不過他們短時間内倒不用為錢發愁了。
……
次日晨起,陳九曜發現自己之前移栽的那株梅花枝花芽上的萼片已展了開來,露出了花苞,花苞頂端粉紅微染,欲語還羞。
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
雖他這帳中比室外暖些,但獨獨在這數九隆冬盛放,不愧是花中氣節最高堅的梅花。
他的星眸在望向這花苞時愈發明亮,流露出喜意——約莫這幾日他便能見到這株被他悉心照料的梅花盛放了。
簡單收拾一番他便來到主營帳,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先提筆給《九九消寒圖》添上一個花瓣,然後他在高懸的畫作前負手而立,擡眸打量着。
這幅圖早已不是初時枯枝遍覆、色彩灰暗的樣子了,那些逐一添加、代表了可貴光陰的粉嫩花瓣已然将這圖點亮了生機。
正此時,一向穩重的趙征快步走了進來:
“将軍!不好了!”
陳九曜原本微揚的嘴角緩緩落下,聲音平穩地開口:“出什麼事了?”
“剛才斥候來報,匈奴正舉兵攻打回纥南部的阿巴哈,從局勢看估計很快就會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