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非常笃定的一句。
白芍覺得眼前男人真的有些怪,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要讓她出國去!
還是讀博士?哪那麼容易,說走就走的!
難不成金雪茶在美國出了什麼事?讓她過去看看?不可能啊……出了事,也不會找她去,肯定找他本人啊!
“……”萊恩沒料到,自己這麼快就詞窮。
若對她全盤托出,風險太大了,最主要是對她本人極不安全。所以,此路不通。
他已經讓金雪茶在打聽學校了。
人先過去,正好緩沖一段時間,适應下,再去讀書,整個流程很連貫,不會有大問題。
……需玉英料事如神。
眼下,怎麼破?
“不是,獅子哥,你到底怎麼了?就因為突然想起初中那會我羨慕别人能出國留學?”白芍起了疑,探了探身子,靠近瞅他。
“額。”沒有其他能用來做合理理由的了,萊恩顧不得了,況且,這也不能算是瞎編的,“芍芍。”
“嗯?”
“是我不想,你這麼快就嫁給别人。”
“……”
聽的人猝不及防,說的人黯然垂首,這一時刻,都懂這個“不想”。
“哈~”白芍故作輕松,咧嘴笑了笑,“獅子哥,想讓我去留學,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話故意暫停,直直望着他,神色正經起來。
“嗯?除非什麼?”萊恩擡頭迎上她的雙眸,等她說下去。
“除非,我們一起走!”這是第二次,突然生了與他抛下一切遠走高飛的貪念,白芍眨眨眼,看男人眉目起惑,心裡那個不切實際的明媚畫面一下拉了閘,全暗了,她揚起嘴角,癡癡作笑,“嗐,我跟你開玩笑的!獅子哥,你别這麼緊張!”
她不想聽他親口說,“不行”。
他的臉色,與言語一樣,能權威表達。
顯然,一起就此不管不顧飛國外,萊恩做不到。
是啊,他都做不到,怎麼要求她做到。
“芍芍,我——”萊恩見她收了笑,一對眸子冷聚,試圖說點什麼。
可能說點什麼?
說他不能跟她一起出去,因為他現在不隻要管這家會所,他還有其他任務在身?
說他不能陪她一起出去,因為現在的他,要追查多年前相依為命的父親突然被害死的真相?
想說的,都不能說。
該說的,都不該說。
“我開玩笑的。”白芍再一次盯着他的雙眼重複,無可奈何的敗興,滋生心尖。
打敗了所有可能。
她還能說什麼。
萊恩他,似乎永遠這樣。
負擔着一些她看不清也看不懂的東西,一次又一次無法回應她的一時興起。
白芍心裡清楚,她從來沒有無緣無故地一時興起過。
可惜了,萊恩不懂。
所以,是她貪婪了。
怪她,不該癡心妄想。
“對不起,芍芍,我也想陪你去,可是這邊很多事,不能說放就放。”她完全沒了笑意,說明剛才“一起走”并非玩笑,萊恩想認真說明下,可話出口,反而顯得無比蒼白,空洞。
沒有說服力。
“對啊,這邊很多事,不能說放就放。”白芍覺得快收不住自己那股欲鬧别扭的邪勁了,擡頭抵上他的注視,理智殺掉了最後一絲情緒,“你是,我也是。”
萊恩:“……”
“所以,獅子哥,你别再提這種雷人又不切實際的建議了。你我都不是從前十幾歲的小孩了。我們,各自過好眼前日子,比什麼都強。”
萊恩:“……”
還想再說點什麼,挽救下。
可她突然起身,拉開椅子,快步去沙發那。
“這個,給你抽吧。”白芍俯身拿起農場買的大重九,擡手一抛。
萊恩雙臂一伸,正好接住,定睛瞧自個手心:“……”
哭笑不得。
讓他少抽點,這會又給了他一整包?
談崩了。
萊恩心裡壓實了,沒了透氣的空隙。
是他太過理想了。
國外于她,其實啥都沒有。
這裡,她還有動心的目标。
而或許,他可以先放放。
再過段時間看看?
假若之後真的出現了危險,或許再與她提換個環境生活,就點頭願意了。
……
坐立都不對,萊恩索性出門買菜。
等回來,又不歇一刻進了廚房,開始準備。
白芍沒跟過去,窩在沙發看劇。
試了又試,看不進去半點内容。
剛才的對話太不愉快。
導緻現在後勁在心底翻湧,不适連連。
想想,從前,他們都才十來歲,啥都不懂,可似乎日子裡彼此占了極重的分量。
一天到晚,滿心滿眼,都是對方。
如今,好像懂了許多,男女愛情,人生來去,工作生計,以及不能與人說的一些私人秘密,可兩人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
是她先提的分手。
可與白芍而言,心裡還是隻有這個男人。
言談舉止再如何克制疏遠,心的熱度始終不減,甚至比從前更甚。
隻是原本放明面上的愛意,偷偷斂藏心底了。
那些貪心的想法,始終在的,再怎麼睜隻眼閉隻眼,她都看得見。
總覺得萬一哪天一切塵埃落定,真相大白,還來得及回到他身邊。
想不出兩全之策,所以隻能一邊在荒誕現實中咬牙前行,一邊悄悄從心裡幻想中獲得能量。
一起吃完中飯,還是沒什麼可聊。
萊恩收拾完廚房,決定先走一步。
白芍也沒客氣挽留,送他到門口。
小小的公寓,恢複了一人居的安靜。
她的沉默震耳欲聾,孤單撲面而來,又四處逃竄,難過被無限放大,每個角落都寫滿了陌生。
人恹恹地回了卧室,抱了床夏涼被,落躺沙發,蜷成一團。
睡一覺。
去不真實的夢裡,可能會好受些。
·
六月,至。
因為天南星,白芍特地去搜索了下“芒種”這個節氣。六月六号是他生日。
如他本人所說,一下就能記住。
芒種,忙種,有播種,也有收獲。
八歲那年生日,天南星第一次知道了他媽媽是因為懷他生他得的抑郁症,從此再也沒過過生日。
直到這一次。
這一次,他想與她一起過。
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想讓在另一個世界的媽媽放心,他找到一生所愛了。會好好珍惜她給他的生命,所以,生日該慶祝的。
都是沒有媽媽陪着長大的孩子,白芍能共情此時此刻在她面前笑着吹生日蠟燭的天南星。
可也僅限共情。
若跳出局中人的身份,客觀評價天南星這個人,其實并沒有什麼不對或不好,甚至很多方面都優于同齡男人。
可沒有這種假設,她在局中。
還是一個特殊的局。
而天南星,他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是天海龍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白芍提醒自己,同情心适可而止。
或,至多僅限今日動下恻隐之心。
天南星默默許了願,很滿足,有她陪他過生日,兩人一屋,一桌一願,往後餘生,希望都是這樣的标配,這樣的頂配。
白芍看他眼裡含淚,有些木然。細細回想,其實這男的一直都挺感性的,有時甚至不亞于她。
天南星切了塊蛋糕遞給她:“小芍,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媽媽送到我面前的女孩。”
“嗯?”白芍剛要嘗一口,聽他這麼說,一下頓住,“怎麼說?”
“嘿嘿,我沒告訴過你,其實你和我媽媽同一天生日,都是12月的第一天。”
“……是嗎?”白芍聞所未聞!
“是的,都是12月1号,射手女。”天南星點頭,表情很是自豪。
“……”看得白芍無話可說。
原來如此。
私房蛋糕送嘴裡,白芍不知該慶幸還是?
該慶幸。
天南星卻倏地歎了口氣:“其實我本來想着叫上我爸,我們三個一起去外面吃飯,可我看他最近心情一般,狀态也一般,想想還是算了。”
“你爸他,怎麼了?”白芍有段日子沒見到天海龍了。
“我感覺他有心事。”
“心事?不會吧。我看天總蒸蒸日上,你又那麼給力,怎麼還會心情一般!”網上都說爛了,有錢人的快樂你想象不到,白芍認同這個說法,覺得特實在。
天南星意味深長地瞧了啥都不知的女孩一眼:“我跟你說,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我爸他,自從去年年底開始,每個月都會去一趟曼連。”
“曼連?”聽都沒聽過,國内國外?白芍一無所知,“這是什麼地方?”
“是邊境線上一個小村子。”
“……誰在那裡麼?”
“不知道了。”天南星無奈地搖搖頭,又不甘心話隻吐槽一半,“我懷疑,我爸在外面可能有喜歡的女人了。”
“……”白芍努力不掉下巴。
所以,天南星擔心的女人,在曼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