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齡草正上方的石壁展開,竄出一隻鼠兔,落地化為人形。個頭不高,一雙招風耳,眼睛很有靈氣,圓溜溜的。
在靈山蕰,鼠兔很是常見。雪芽視線落在她身上,多瞧了幾眼,無應便警惕起來。
“在下常成,在這等候多年。”她伸手遮住鼻子,兩眼細細打量着,瞧到她們腰間上的香囊才笑了下,小聲道:“我說哪裡來的草藥味。”
燕辭歸直起老腰,裝作若無其事道:“你為何等在這裡?”
“你們為何來,我便為何等。”常成不緊不慢地打量着腳底圖陣,淺笑道:“白伥可算得償所願了,整日被他吵得頭疼。你們要是再不來,我真想幫他了斷,讓他快點轉入輪回,去找巫姣。”
燕辭歸道:“聽你這意思,他沒法自殺?”
常成一臉天真地搖頭,“不是啊。他答應過巫姣,會守到你們幾人前來,不能自殺。做妖嘛,最重要的是遵守承諾。”
燕辭歸皺眉:“巫姣是誰?又怎會知道我們要來?”
“巫姣就是你們口中的老毒巫。”常成淺笑,“巫姣真是厲害,算的全對,破陣之人果然有妖,有道士,還有鬼。”
應是巫術占蔔,算這麼準,巫姣确實有點本事。燕辭歸道:“破陣之人,又是怎麼個說法?”
常成疑惑道:“你們前來此處,不是為了尋西山骨嗎?”
燕辭歸點頭道:“我們來找西山骨,不是破陣,是為了破靈山蕰東部的結界。”
常成反應過來,随之嗤笑一聲,“原來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以為能尋到此處,當年的事也該知曉七七八八,沒想到是幾個勇士啊。”
當年的事他們該知道,也必須得知道,省的千年後,各書記載上給巫姣扣頂屎帽子。
臉上笑意退去,常成正色道:“靈山蕰東部的結界就是陣法生成,四煞陣。”
“四煞陣?”燕辭歸道:“隻聽說過三煞陣,何時有四煞陣的說法?”
常成道:“三煞陣的基礎上,多了一個陣點‘西土’,雖多一點,卻大有不同,可惜現在看不到了。這個陣點随巫姣融為灰燼,也就是你們要找的西山骨。”
四煞陣是巫姣自創,眼下知道這個陣法的,除了常成,都已離世。
她勢必要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當年,‘怪人’之死,一直是巫姣的心結,不管是死于誰手,終究是死了。
本着‘陰陽相和’的思想,天地間既然能生出這種怪病,就肯定有辦法壓制調和。她鑽研許多年,偶然得到一碎玉,窺見半點天機,對醫治怪病有了些許苗頭。
借着天意虛無缥缈的指示,大膽推測演算,幾度驚覺荒誕不經,還是下定決心,以陣破陣。
此事兇險萬分,勝算渺茫,巫姣和幾個沒正行的弟子商讨良久,決定一試。
她們幾個都是巫醫,深究怪病是心之所向,但山猢隻是個猴妖,沒必要,也沒理由跟她們犯險。巫姣自以為做了個最正确的決定,自此分别,将山猢歸還天地間。
她們搬到靈山蕰西部,借天地之力斷山,不隻是心中有氣,更是為了研究巫術,避免傷到靈山一族的人們。
四煞陣與三煞陣不同,無需要施法者獻祭。巫姣推算可能出現的結果,為避免局勢失控,傷及無辜,在陣法中做了一個暗眼。
白伥和常成被巫姣所救,為報恩情,替她做事。施陣前,她便将一切托付給兩人。
奈何天公不作美。不知受何影響,陣法失控,竟轉到靈山蕰東部,害的人們石化。
幸虧備有暗眼,巫姣以身獻祭生成結界,掐斷陣法,給靈山一族傳送消息。
這才有了蕭老爺所說的,‘降福星,請西山骨,落東山石,方能解脫’。
常成歎了口氣,“巫姣千算萬算,還是漏了一步,沒算時間。沒想到等了近百年,你們才來。”
燕辭歸聽得雲裡霧裡,還是揪住了幾個重要信息,“這樣說,石化不是詛咒,是當年陣法失控所導緻的。結界是用來保護人們不被石化的。”
常成把頭點點。
雪芽沒心情再聽她廢話,“還請姑娘帶我們取西山骨。”
常成歪頭看她,意味深長地笑道:“能不能取走,還得看巫姣的意思。”說罷,她做了個請的手指,“幾位來延齡草這邊,滴血驗花。”
靈久有些為難,“我有劇毒,滴上去,這花就死了。”
常成笑道:“這不是真花,巫姣意念所化。若你們真是她要等的破陣之人,西山骨自會獻出。”
四人上前,按常成所說,将血滴下。包圍着延齡草的氣泡随之散開,輕輕波及身上。
三個白色花瓣打開,中間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罐子。燕辭歸試探地伸出手,見延齡草沒有反應,一鼓作氣将罐子拿了出來。
剛想道謝,常成已經消失不見,他快速掃了眼,遠處的暗門還未打開。
幾人下意識靠在一起,燕辭歸小聲道:“常成呢?西山骨已經到手,暗門怎麼沒開?”
雪芽警惕四周,沒應聲。
燕辭歸試探道:“常成啊,我們先走了哈,不過多打擾了。”
話音剛落,一捆紅繩從他四周顯形,迅速将人環住,拖出數米。
燕辭歸來不及思考,緊緊抱着罐子,被甩到牆角上,才悶吭一聲,“我靠,我的老腰啊。”
空中的符紙繩線聚成人形,足足有兩米多高,用盡去全身力氣朝雪芽砸去。
雪芽快速閃過,眼見符紙拍在地上,後背卻憑空受到一擊。
無應沖上前,招招落到紙人身上,那些符紙震散,甚至撕裂後,仍能恢複原狀,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