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爺給的地圖,跟天書并無二異,畫了等于白畫。看地圖找不到路,不看,更找不到路,四人兜兜轉轉半天,現在還在西山腳下。
八卦盤來回傳送消息,一開始還圍繞着正事說,慢慢變成了幾人閑扯,靈久嫌棄西山太冷,上山的路不好走,總是摔屁股蹲,還夾雜着她跟燕辭歸的互相嫌棄。
顯得雪芽像個一家之主,越發沉穩,沒事還得給兩人斷口頭官司。若是斷不清,便一人一拳分過去,能瞬間清靜。無應往她身邊一站,雖默不作聲,又給足了氣勢。
東扯西扯,說了一炷香的時間。
任卷舒捧着八卦盤,用得順手,信文看得她忍俊不禁,還沒等回信,八卦盤卻被同其塵收了回去。
“你幹什麼?還沒給她們回信,快還我。”任卷舒臉上的笑意都沒來及收回,沖他伸出手。
不管怎麼說,八卦盤都是捉妖之物,任卷舒拿在手裡好像并沒出現不适,還是要小心,萬一誤觸到什麼,又要受傷。同其塵正色道:“該歇息了,天亮還得趕路。”
任卷舒不打算跟他犟,伸出去的手随便甩了幾下,随意道:“行吧,那你叮囑她們幾句。”
沒想到她答應的如此痛快,同其塵先愣了一下,随後點頭應下,便拿起八卦盤描畫。
“行事多加小心,需謹慎,切記沖動,三思而後行。早些休息。”
信文傳送出去,八卦盤半天沒有動靜,應是聽進叮囑,休息去了。同其塵剛打算收起,便收到一大段信文。
“這話,一看就是同其塵寫的,卷兒姐呢?我們還沒說完,你是不是将八卦盤搶去了,還回去!剛才怎麼沒見你說話,現在湊什麼熱鬧……”
隻看文字都感覺吵,同其塵一字一句看完,掃了眼閉目養神的任卷舒,回道:“她已睡下。早些休息。”
他将八卦盤揣在腰間,沒再管。
林間的寒夜并不好過,偶爾會有幾聲風吼,好在幾個火堆燒得旺,火苗似有沖天之勢,東倒西歪下,依然不滅,就隻剩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聲音漸漸沉下,又逐漸清晰,蕭渺緩緩睜開眼,青藤正趴在身旁瞧她,身下的藤蔓也閑不住,在她頭上編起小辮。
蕭渺心裡一沉,趁她不注意,立即閉上眼。
她回憶着昨天的場景,隻記得任卷舒和同其塵掙開藤蔓,去跟青藤比試,後來心口悶痛,身體也越來越沉,像是一腳踏上了陰陽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眼下青藤在身旁,難道任卷舒和同其塵大敗,被她給埋了?
真是造孽了。
她心裡思緒萬千,想着怎麼逃跑,想着萬一任卷舒和同其塵還活着,想的太多,早已亂成一團,卻感覺耳邊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本能地屏住呼吸,想要借此掩飾自己。
“裝~睡~”似笑非笑的聲音一出,她全身繃着勁,起了層雞皮疙瘩,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僵成了千年老屍。
藤蔓觸角在她臉上戳了下,見她不動,便起了壞心思,從後頸穿過,纏繞在脖頸上輕輕地蹭。
蕭渺心中畏懼,脖頸本就極為敏感,此時又癢又麻,還半點都不敢動,硬是給自己憋出一層薄汗。
青藤嘴裡不知道哼的什麼,調子輕快,心情應是不錯。蕭渺心裡歎了口氣,眼下真是應了那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更何況青藤是妖,更難對付。
“青藤,你吃肉嗎?”
青藤爽快地回了句,“吃,吃肉。”
任卷舒的聲音,蕭渺猛地睜開眼,往一旁看去,真是任卷舒和同其塵!都活着呢!
青藤笑着看她,“裝睡,騙人。”
蕭渺摸不清狀況,但是看這個樣子,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她沒理會青藤,徑直坐起身來,活動着肩膀脖頸,身上也沒有異樣。暈死之前,明明難受的要死,怎麼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動作頓了下,一扭頭便看到了蕭言澈,她眼色暗下幾分,伸出手探他鼻息,這鬼東西果然沒死。
蕭渺利落抽出短刀,蘸取毒藥,心道:“就算毒不死他,也能讓任卷舒她們親眼看看這怪物。”
舉刀未落,便被任卷舒攔住,“别白費力氣了,他身上有法術護體,你殺不死他。先找東山石,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氣,對付他,不用着急,說不定哪個節骨眼上,還能用到。”
蕭渺手上擒着勁,握着短刀的手背青筋凸起,面對任卷舒的說辭,終是收起刀來,又忍不住問道:“他究竟是妖?是鬼?還是什麼東西?”
任卷舒道:“目前看來,是人。”
是人?蕭渺眉頭皺起,怎麼會是人?
沒等她發問,任卷舒主動解釋道:“這具身體是人,但是裡面的住的東西,暫且不知。有法力護體,很難進一步試探。”
護體法術不破,難以探其究竟,若是破除法術,蕭渺和蕭言澈恐怕都有危險,任卷舒心裡暗歎,進退兩難啊。
蕭渺把頭點點,“至少你們能看出他的不對勁,我信你們,慢慢來。眼下情形,等他醒了,怎麼解釋?”
“解釋?為何要解釋?”任卷舒笑道,“一問三不知。”
兩道視線一同看向青藤,将她看得不明所以,“看我幹什麼?他難道會來問我?”她理着發絲,傲然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跟我搭話的。”
“好了,鬼知道怎麼回事。”任卷舒站起身,“去吃點東西,一會上路。”
青藤跟着兩人過去,忍不住拆台,“你們真愛說謊。”
任卷舒退到她身旁,并肩而行,“說謊?這叫智謀。小藤妖啊,學着點吧。”
青藤反駁道:“明明就是說謊,還說什麼智取,借口。”
還挺倔的,不好開竅啊。任卷舒沒繼續擡杠,玩笑道:“同其塵,小藤妖适合做你徒弟,都是一根筋的倔驢。哎?說不定兩根筋碰到一起,擰成股麻花,就不倔了。”
同其塵沒接話,将吃食拿給幾人,分到任卷舒面前,特意頓了下。他本來就跟塊木頭一樣,現在也沒什麼表情,東西狠狠放到任卷舒手裡,扭頭走了。
雙手墜了下,任卷舒沒反應過來,見他拿着東西坐到遠處,一副誰也不想搭理的樣子,生氣了?
“什麼啊,還長脾氣了?之前誇他肚量大,白誇了。”任卷舒嘟囔着,越想越氣。
不是?他有什麼好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