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不合規矩。”沉默半晌,同其塵思來想去,總算開了口,“情況不同,總要靈活變通,這不是你常說的。”
“吆,又不啞巴了。”沒想到還能聽見回音,任卷舒靠着他肩膀,調侃了一句。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她靠得實在,整個人重量都傾斜過去,拿他當個人形靠枕,舒舒服服地給自己團了個窩,語氣也帶着醉酒後的慵懶,輕聲道:“都學會靈活變通了,孺子可教也。”
略帶調侃的一聲誇贊,纏着酒氣,懶散地鑽進耳朵,繞到心裡,醉上心頭。
同其塵垂眸看過去,她靠在身側,半個身子貼過來,這樣看像是…像是擁在懷裡。他隻敢掃過一眼,立即收回視線,雖然離篝火十萬八千裡,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一把。
酒勁卷着心中理不清的思緒,徹底将他憋了個大紅臉。
他看向幾米遠的篝火,人們圍成一圈,熱熱鬧鬧地跳着舞,那堆柴火燒得正旺,噼裡啪啦的。
有些像任卷舒,同其塵心想。
看得到,能感受到,甚至能聽到它燃燒的聲音,可惜分辨不出火苗掩蓋住内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正在燃燒殆盡。
她好像可以将接受一切,可以享受一切,卻讓他莫名有些不安。似乎随時可以放棄一切。
在燕辭歸口中,聽到些許她獻尾前的事,雖然講得籠統、含糊、條理不清。有些事情幾番添添補補,才講述出個大概,還是給了他不少震撼。
對于朱又玄的死,那些壓抑的情緒浮在他心頭,甚至有些耿耿于懷,任卷舒卻像平靜接受了一般。就算不接受,似乎也沒有别的辦法。
他自認為對妖沒什麼偏見,似乎可以做衆生平等,事實卻并非如此。就像人要分什麼三六九等,妖魔鬼怪早就被放在不同的框子裡,自以為跳出了世俗規則,殊不知早已被編排其中。
一路走到現在,他才真從長留山走下來,從那俯看衆生的山尖一步步走下來。遠遠看着一群人,他遊離人群外,或木讷,或遲鈍,看着人生百态,跟着四五好友,一步步走到人群中來。
他站在人群中,漸漸抛開所有,隻是‘同其塵’時,或彷徨,或無措,好在總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線,牽引着他,一松一緊……
“同其塵。”
他心裡一顫,眼前的畫面不再模糊,看清遠處跟着載歌載舞的朋友,低頭看清了靠在肩膀上的人,看清了那根若有若無的線。
“同其塵。”任卷舒微微睜開眼,又喚了他一聲。
“嗯。”同其塵垂眸看着她,輕聲道:“我在。”
“您幫我觀察一下,蕭言澈有沒有什麼異常。”任卷舒稍稍側過身,想要靠近他耳朵說話,喝了酒的身子軟成一團,實在不願多動,這句話便落在他脖頸處。
“好。”同其塵似投降般,這聲‘好’說得酥軟。
任卷舒卻沒就此放過他,溫熱的氣息依舊落在脖頸,發絲也輕觸上來,隻聽她輕聲道:“我再他身上放了符紙,若碎玉在他手上,應會受其幹擾,你也觀察一下,仔細看看。”
同其塵點點頭,輕聲應下。
歡聲笑語下,蕭言澈的一舉一動,包括每個反應,都再正常不過,沒有半點異常。
任卷舒手指輕撚,将符紙消散掉。也許符咒不管用,蕭言澈這人看着一副八面玲珑的樣子,提防着點,總歸沒有壞處。
人沒看透,倒是被靈久笑得不行,人們拉着手上舉時,正好将她整個拎起來。她像是在人群中畫波浪線,起起伏伏,呲個大牙,被拎起時,兩腿還要在空中舞一圈。
任卷舒沒忍住笑了下,又道:“同其塵,你快看靈久。”
同其塵也注意到這一幕,眼角正勾着笑意,“看到了。”
“你過去,同他們一起吧。”說罷,任卷舒想要起身,湊在桌前趴會。
同其塵急忙道:“不用。”
他一着急,聲音便沒收住,不僅給任卷舒吓了一跳,也将自己吓到了,急忙擡頭看去,見無人察覺,心裡才松了口氣,小聲道:“不用,我…我不喜歡湊這種熱鬧。”
任卷舒也沒跟他客氣,又實實在在地靠了上去,這熱乎乎的靠墊,不管怎麼說,都比硬邦邦的桌子強,“我眯一會,走的時候喊我。”
同其塵點頭道:“好。”
“别點頭,磕到我腦袋了。”
“嗯,好。”他伸出手,本想要安撫一下,覺得不妥,又收了回去,靜靜看着篝火旁的人們。
玩好了,人們臉上挂着笑,熱熱鬧鬧地散開。
靈久轉過身,看到卷兒姐靠在同其塵肩膀,說是肩膀,半個人都在懷裡了,她愣了下,兩眼一提溜,“哎?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曬裂的葫蘆——開竅了啊。”燕辭歸湊到她身邊,也跟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