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在身上的繩子一松一緊,扥着他往前走,銮烏擡頭看向三人背影,身子被拽得搖搖晃晃,絲毫不惱,反而笑道:“哎!你們要帶我去哪?”
朱又玄冷聲撂下幾個字,“去楊老爺的宅院。”
臭道士詭計多端,又十分狡詐,說不定正在想法辦法報複回來。
雪芽不免擔心道:“萬一歸系提前回去,埋伏好陷阱,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背後傳來一聲譏笑,“你們真是瞧得起他,我這個師父,最會夾着尾巴逃跑了。方才被她打了一掌,現在啊,肯定躲起來了,他可不敢光明正大的回去。”
不管此話是真是假,她們都得回去一趟。至少給懷州百姓一個交代,楊老爺收的錢财,可不能被歸系騙去。
任卷舒看向他,疑惑道:“你為何管他叫師父?”
銮烏道:“因為他救了我,後來又收留我,所以我才拜在他的門下。”
歸系的道行不高,若是堂堂正正地比試一場,他連朱又玄都打不過。像銮烏這種大妖,鎮壓它的陣法,不可能這麼弱。任卷舒眉頭緊蹙,“他救了你?”
難道是歸系故意隐藏實力?任卷舒搖搖頭,不像,他剛才明明是拼盡全力的模樣。
她看向銮烏,雖然沒說什麼,眼神裡的打量卻很明顯。
銮烏似乎感應到了,擡眼與她對視,噗呲一下笑出聲,“小美娘,你有什麼好懷疑的,我現在被你們綁着,難道會故意擡舉他?對我可沒什麼好處。”
他雖然被綁着,卻笑得比誰都放肆,一副狂傲不羁的模樣。
任卷舒眉頭舒展開,不管怎麼說,赤炎鳥一族,以前威風過很長一段時間,第一個由妖修成仙的,便是他們首領。
可惜後來,族群離經叛道,作惡無數,便沒落了,像他這種大妖,若是搖尾乞憐,那才奇怪。
“那你說說,他是如何救得你?”
“怎麼救的?我還真不知道。”銮烏道,“剛被放出來的時候,我已是苟延殘喘,隻看見他一人,而且這臭道士狡詐狠毒,竟偷偷抽走了我的一縷元神,借此控制。”說道這,他冷哼一聲,臉色也跟着沉下去,“要不然,我怎會受他差遣。”
任卷舒道:“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
銮烏思忖片刻,歎息道:“有個三五年了。”
這麼長時間了,居然沒被發現?任卷舒道:“他一直帶着你,四處招搖撞騙?”
銮烏笑了下,“可以這樣說,有的時候,他也會降服一些小妖怪。偶爾還會有人出錢,請他驅邪除妖,我也賺的清閑,就不用出場吓人了。”
說出這般話,還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朱又玄怒視道:“你們究竟害了多少人?”
銮烏擡起頭,認真思索了會兒,像是在認真盤算自己害過多少人,最後勾唇笑了下,“沒多少。有的時候,隻需要露出真身,那些人就吓得不行,連忙請歸系道長除妖。也有一些,就像懷州人!他們皮實得很,隻是吓唬,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實在沒辦法了,才出手傷人的。”
任卷舒冷笑一聲,沒好氣道:“才出手傷人?這個‘才’字用得甚好,一出手就生剝人皮,如此心狠手辣,還真是難為你了。銮烏動手的時候,沒被自己吓哭吧?”
銮烏聽出她在陰陽怪氣,卻裝作聽不出,“雖然沒吓哭,也吓得不輕。”又歎了口氣,“沒有辦法,人皮不好吃,看着也煩人。”
任卷舒瞪他一眼,扭過頭去,不再與此人多說,歸系有一點說的沒錯,這可不是什麼好鳥。
朱又玄道:“帶回去,怎麼處置?”
雪芽思忖了下,“等師父回來,再做決定吧。”
銮烏被牽着,一扥一扥地往前走,撇嘴笑了下,“哎,小美娘,怎麼不繼續說了?”
“如果師父來晚了,見到的,可能就是一隻死鳥。”任卷舒恨聲道。
銮烏見沒人回應,便不再亂喊亂叫,看着三人的背影,動了動胳膊,師父?
不知道是個什麼妖?他勾起唇角,或許是個厲害的大妖呢。
進到懷州城内,黑漆漆的街道上空無一人,走到楊宅,任卷舒帶他們翻牆進去,直直沖着楊老爺的房間過去。手快搭到門框時,被雪芽一把攔下,眼神示意她敲門。
任卷舒乖乖敲了三下,半響,沒聽到房間内有動靜,她趴到門框上,倒是聽見了斷斷續續的鼾聲。
撤開一步,任卷舒撸起袖子,将門拍的“哐哐”響,楊老爺一驚,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聽着震耳的敲門聲,從睡夢中緩過神來,連忙道:“來了,來了。”他抄起一旁外衣披在身上,手忙腳亂地點着油燈,“誰啊?”
“我跟你一起。”楊夫人說着就要起身。
楊老爺擺擺手,“不用,夫人接着休息吧,我去看一眼,應該是那三個小道士,旁人不會這樣敲門。”他說着,緊了緊身上的外衣,嘟囔道,“我的姑奶奶啊,别拍了,這門經不起啊。”
楊老爺一開門,那手掌便沖着腦門拍了上去,“哎吆。”
任卷舒沒刹住車,連着拍了兩下才停手,急忙伸手去扶,“楊老爺,您沒事吧。”
楊角擺了擺手,“無礙,無礙。”猜的果然沒錯,真是這三個小道士,他自己揉了揉額頭,也不惱,輕聲問道,“這麼晚了,三位還沒睡下,可是安排的住處不合心意?”
“不是,不是,住處十分滿意。”任卷舒笑道,“楊老爺,我們給您帶回來一個好東西。”
白日裡忙着籌集銀錢,搞得暈頭轉向,此時還沒歇過來,楊老爺一愣,驚喜道:“你們找來朱砂了?”
“那朱砂用不上了。”見楊老爺一臉懵,任卷舒拽着手裡的繩索,将銮烏拽到前面。
煤油燈心晃了晃,楊老爺借着燈光看過去,映照出一個女子的臉龐,燈光往下移了移,他滿是疑惑地瞧着,半響才道:“你們綁一女子過來,是要做什麼?”
這女子出落得高挑,比他還要高上一截。
任卷舒笑道:“這可不是什麼姑娘,銮烏,你也跟楊老爺打聲招呼。”
銮烏也配合,笑着喚了一聲,“楊老爺。”
男、男的?楊老爺又瞧了眼,五官長得是帶些男兒氣,粉色衣裙穿得正合适,他搖搖頭,還是沒明白幾人什麼意思,問道:“你們綁男……綁他過來做什麼?”
任卷舒道:“他就是剝人皮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