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夜深人靜,我能出現在這兒,你還指望我是個人?”任卷舒沒躲,反而将重量放在他身上,靠實了。
短刀從脖頸一點點往上移,從下巴勾到紅唇上,隻聽他輕笑道:“小美娘,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啊。”
任卷舒勾唇一笑,想要同他搭話,嘴上卻開始犯難,該叫聲好姐姐,還是好哥哥?
罷了,最好就是什麼都不叫。
“伶牙俐齒算不上,實話實說而已。”她轉念一想,又道,“你不妨猜一猜,我來這是為了幹什麼?”
身後之人沒吭聲,像是在思考這句話。
任卷舒擡手抵住短刀,往外推了下,不過一寸距離,短刀又壓到脖頸。
“那你說說,你是來幹什麼的?”
此人不好騙,言多必失,得先從他嘴裡套一套話。
任卷舒冷笑一聲,“你真是蠢得要死,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得要我來幫你。”
隻覺脖頸處的短刀壓緊,看來已經怒了,她不慌不忙道:“都是要妖,你覺得,這把破刀能唬住我?真是蠢到家了。”聽他牙咬的咯咯響,任卷舒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昨夜放人皮時,有人看到了你的行蹤,可還要我多說。”
“荒唐。”他冷笑一聲,“有人看到了?小美娘,你這謊話編的不怎麼樣啊。若真有人在,我會察覺不到?”
“說你蠢,你還不承認。若是尋常人,我會大費周章跑過來?”任卷舒激出一身冷汗,嘴上說得铮铮有聲,“半月山弟子在懷州城,可還要我多說?”
半響,短刀落下,隻聽他冷聲道:“是他讓你來的?”
他?
任卷舒松了口氣,是那道士?一時間不敢武斷,先周旋道:“不然,是我閑的難受?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不知道在哪個溫柔鄉快活呢。”
“哼!”他收起短刀,問道:“那他現在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先換個地方躲着。”任卷舒轉身瞧他,銅鏡中模糊的眼睛,現在終于看清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她想,那雙眼睛或許狠厲、或許陰柔、或許帶着些狡詐……卻未曾想,是沉默中帶着悲憫,仿佛不出屬于這個世界。
很漂亮的眼睛。
“任卷舒。”她看向他,像是被拖進沼澤,任憑自己沉陷寸,步難移,莫名想知道他的名字,“名字,那道士沒說你的名字。”
說出口後,才反應過來,竟供出了下意識的猜測,就當賭一把。
“銮烏。”他伸手揮過,挑眉一笑,“原來是隻貓妖。”
任卷舒眉頭微蹙,她聽到了一隻死鳥的名字,一隻死了幾百年的鳥,或許是同名?
“聽聞上千年前,有群赤焰鳥自成一族,頭頂紅冠,一身白羽,翅尖和尾部火紅,當時可是叱咤一方,也是鳥妖最古老一族。有古書記載,因重重變故,最後隻餘一人,名為銮烏。”她擡眼看向他,還有一句未說,‘折羽,死于幾百年前,被道士所除。’
“沒想到啊,竟然還有人知道我們。”銮烏收起短刀,轉身坐到破木樁上,似笑非笑道,“你這小妖不簡單。”
短刀雖已歸鞘,卻未離手,任卷舒看着他,拉扯道:“我自然不簡單,但是,你出現在這就有些蹊跷了。那些閑書上,可不是這麼寫的。”
銮烏把玩短刀,并未擡頭看她,冷笑道:“書上怎麼說的。”
“說你被道士打死了。”任卷舒又道,“書裡寫那道士,可威風了,三下五除二,把你打的滿地找牙,魂飛魄散。”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銮烏大笑道,“也不知道,是何人編的荒唐書,他們威風?若不是他們使詐,單憑幾個臭道士,還妄想收服我?就算身中劇毒,也耗盡他們畢生修為,才将我妖丹震碎,鎮壓起來。”
書上記載的東西,也不完全屬實。
銮烏一族,最古老的妖族,骨子裡帶有幾分傲氣,從他這幾句話中就能感受到。任卷舒走到他面前坐下,疑惑道:“那你為何與道士一起?”
銮烏不急着回答,眼神赤裸裸地在她臉上打轉,反問道:“你為何替他辦事?”
任卷舒聳聳肩,無奈道:“你說還能為何?他是道士,我是妖,我又打不過他……”
銮烏道:“你的妖丹,也被他控制了?”
控制妖丹?妖丹怎會被别人控制?那臭道士絕對修了歪門邪道。
任卷舒扮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點頭道:“我要是再厲害一點就好了,要是能和你以前一樣厲害,就不會被他控制妖丹了。”
銮烏瞧着她,點點頭,卻沒說什麼。
任卷舒看他的神情,總感覺哪裡不對,卻又抓不住那微乎其微的怪異。
“你為什麼要扮女裝?”
“好看啊。”銮烏收起短刀,挑過耳後的黑發,笑道,“行事也方便,弱女子,更能引來臭男人幫助。”
不能大意了,他可是活剝人皮的惡妖。任卷舒道:“臭道士嫌我話多,什麼都不告訴我,為什麼要扒人皮啊,血淋淋的,看着好惡心。”
銮烏道:“因為壞道士想要錢财,想要很多很多錢财,太貪了,貪得黑了心。若是沒有妖作惡,他如何降妖除魔,又如何去收斂錢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