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光散去，又回到了茅草屋外，燕辭歸閉上眼，猛地睜開，景色依舊，朱又玄施的法術不攻自破了？

心裡隻竊喜了一秒，他便看出不對，山洞外何時多了棵桃樹，還圍起一圈籬笆。

不對，燕辭歸立即看向四周，這山形也不對，明明是位于兩山之間，此時卻成了背靠一山，俯看山巒起伏。

這不是朱又玄的老穴，但，怎會如此相像？

他擡腿往籬笆那裡走，腳下的步子卻在原地打轉，半點都挪動不了。燕辭歸硬是給自己走急眼了，一尥蹶子，咬牙切齒道：“朱又玄，你幾個意思？”

“這是半月山，是三百多年前的半月山禁地。”朱又玄伴着縷縷黑煙顯形，看着眼前景象，思索道，“此時，我逃竄至此，應有數月。”

燕辭歸一怔，又掃了眼四周的景象，烏桕樹、棋盤、茅草屋、山洞……

半月山，原來是半月山禁地，怪不得那時卷兒姐她們愣住了。

“那你為何限制我的行動？”燕辭歸說着，指着腳下給他走了幾步，“啊？”

朱又玄斜睨他一眼，毫不客氣道：“你太礙眼，一會這走走那瞧瞧，就沒個閑下來的時候，擾的人不清淨。看，便靜靜地看。”

燕辭歸嗤笑道：“你這規矩還不少？”

朱又玄冷然道：“你也可以試試，看自己有沒有能力，破了這規矩。”

燕辭歸擺手，“得了得了，懶得跟你計較，我就這樣看着。”

朱又玄沒接話，隻覺燕辭歸來回亂竄惹的心煩，不僅是亂竄，情到深處還要嚎叫，實在讓人頭疼。

他也想再看看，靜靜地看一遍這段悠閑的日子。

三百多年前，半月山禁地——

“胡蘿蔔，白菜，還是胡蘿蔔。”若谷翻攪着竹籃，輕歎一聲，柔聲道，“今日火房就剩了這些，明日提前給你拿兩顆青菜，又不是兔子。”她說着拿出胡蘿蔔遞進籬笆。

小野豬亮出濕漉漉的鼻子，在胡蘿蔔上拱了兩下，才叼見嘴裡。它一邊吃，眼睛提溜着在若谷身上打轉，她總是一身淡紫色衣衫，不緊不慢的樣子，若是阿娘還活着，再修個百餘年，應該也是這這般模樣。

嘴裡的這跟還沒嚼完，面前又遞上一根胡蘿蔔，它張嘴叼着。不知道是胡蘿蔔種多了，還是半月山的人都不愛吃，它這幾日頓頓吃，竟還沒吃完。

再吃可真成兔子了。

這後山很多草，它都吃的，看向遠處草葉綠油油一片，心裡暗歎，可惜現在還沒能修成人言。

“沒想到，做了掌門，這日子倒變閑在了。”若谷手裡轉着胡蘿蔔，原來就屬競選掌門之位那段時間，最為心累。

師姐落選後便離開了半月山，言一也去雲遊四方，細細想來，又不明白當時拼死拼活争了個什麼。

這禁地，無人打擾，圖個清靜自在。若谷沒事便來喂喂小野豬、練劍、看書、自弈還會畫畫。

此時，她又變出筆墨依靠在桃樹旁，小野豬透過籬笆縫隙掃到一眼，畫的……很抽象，它勉強能看出那個炸了毛，有四條腿，頂了個大腦袋的東西是自己。

一旁畫了個棍子，上面撐着一坨亂糟糟的東西，應該是這顆桃樹。桃樹下坐者個大頭人像，應該是畫的她自己。

很難想到這樣一幅畫，是若谷面帶淺笑，先平氣和，一筆一劃描繪了大半天的成果。

“是很有天賦的。”若谷拎起畫，遮住面前的陽光。

晴空萬裡，卻突然劃過一縷紅光，天色都跟着沉了下，隻是刹那間，又恢複到原樣。

畫卷合起被随意撇在樹旁。

若谷眉心微蹙，反手拾起銀月扇，背過手敲打着後背，紫色絲帶挽着青絲，不停掃過銀扇。

半月山挺拔高聳，此地以東、以北群山連綿，不過氣勢上略遜了些。方才，紅光落在偏北的方位，越往北走寒氣越重，栖息的野獸都少之又少，更不要說有人會去。

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光臨這荒林。

若谷這一去，不知狀況如何，足足兩天都沒回來，小野豬透過籬笆望着，實在餓的受不了，便将籬笆拱出個缺口，跑了出去。

附近的綠草連着啃秃了好幾片。

太陽落山之際才見一人影往這走，小野豬輕輕甩着尾巴，‘噌’的擡起頭。隻見若谷一手捧着白花，另隻手裡提着一團黑黢黢的東西。

它起身往前沖了幾步，又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可是偷跑出來的！愣了片刻，轉頭沖向籬笆，結果被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卡住，四條腿使勁翻騰着，進退兩難。

腳步聲逐漸靠近，隻覺屁股上被踹了一腳，兩邊的籬笆自己就松開了。在地上滾了兩圈，聽若谷說了聲，“這小豬仔倒不笨，沒把自己餓死。”

它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看過去，原來那黑黢黢的一團是隻小黑貓，此時閉着眼，不知道是死是活。身後籬笆被斷開一截，像是開了個門一樣，它猶豫再三，小心翼翼跟上若谷。

山洞裡一陣霹靂哐啷。

若谷将山洞翻了個底朝天，這才尋到一個四方盒子，裡裡外外仔細瞧着，應是之前用來裝琉璃珠的，養花在合适不過了。

帶回來的土都塞了進去，細細種好那朵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