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坐在桌旁,任卷舒又将客棧仔細量了一番,先前偶然聽人提起過鬼打牆,就是不管怎麼走,最後都得回到原點,沒想到真讓她給遇上了。
劉婆婆佝偻着身子走出來,看着她們開口道:“可是落下東西了?”
任卷舒搖頭,“沒有,隻是轉了個圈,又走回來了。”
劉婆婆點了點頭,慢吞吞地說道:“這夜裡風沙大,不少人走着走着,就迷糊了,能走回原地還算好,有的找不到方向,來回兜圈,最後就耗死在大漠了。”
任卷舒道:“之前也有人轉回來過?”
“有。”劉婆婆拿着掃帚往櫃台後走,嘴裡喃喃着,“不少呢,好多人都轉回來過。”
任卷舒轉過頭來,還好是轉回來,沒在這大漠裡迷了方向。擡眼間,同其塵坐的闆正,眼皮卻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架,還在努力強撐不能睡。
她伸手打了個響指,“先去休息一會吧。”說罷,她起身往櫃台走,“劉婆婆,我們上去休息一下,還在之前住的三個房間。”
門簾後,沒有應聲,她又喚了一聲“劉婆婆”,還是沒有人說話。
夬離從闆凳上起身走過來,“可能是睡着了。”
任卷舒擡頭看了眼,粗布門簾上起了一層麻麻賴賴的線球,這麼快睡着了?還是在廚房裡?
她伸手撫在門簾上,還沒等用力,門簾‘蹭’的一下被拉開,又快速合上。
劉婆婆站在眼前,直直的看着她,眼睛空洞的像一灘死水,兩人間的距離已快要貼上。
任卷舒稍稍低了下頭,打量着她,“我們上去休息一下。”
“去吧。”劉婆婆站在這沒動。
任卷舒退後兩步,笑道:“劉婆婆幹什麼呢?方才叫了你好幾聲,都沒聽到你說話。”
劉婆婆道:“在做飯,風閘子拉的聲音太吵,一開始沒聽見。”
任卷舒笑了下,“那我們上去了。”身上半點煙火味都沒聞見,定不是在做飯。
她們往樓上走,夬離趴在櫃台喊了句,“中午叫你們吃飯嗎?”
任卷舒道:“不用,等我們醒了自己下來”
她偏頭看了眼同其塵,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還是先不說了,不然繃着個筋,休息不好。
轉了一圈又是這個房間,任卷舒躺在床上,幻化出清玉塔,塔尖閃着藍光指向南方,她反手将其收好。
不在這。
但,還是感覺哪裡不太對,她閉着眼想,沒一會的功夫就睡着了。
再次睜眼是被外面的狂風吵醒。
狂風呼嘯拍在窗戶上,又想從縫隙中擠進來,吱呀呀的響。
她将靈久的手腳從身上扒下去,坐起身來。
“醒了。”
任卷舒轉頭看向雪芽,小聲道:“你沒睡?”
“眯了一小會。”
任卷舒道:“你感覺劉婆婆奇怪嗎?”
雪芽移到床邊與她一起坐着,“你懷疑什麼?”
她搖了搖頭,“也不是懷疑什麼,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哪裡不對勁。我去拉門簾時,她說在做飯,但身上一點煙火味也沒有。”
“不想這麼多,找個時機去看看那門簾後有什麼。”
任卷舒點頭,聽着窗外的聲音,順勢枕在雪芽的腿上。閉上眼,感覺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心裡的不安都往後推了推,她喃喃道:“聽這個風聲,今天晚上應該走不了。”
雪芽理着她的頭發,“那就再住一晚,又不着急。”
任卷舒心底一怔,小聲喃喃了句,“不着急啊。”
下去吃了點東西,幾人跟夬離玩了一小會,各自回二樓。
任卷舒坐在樓梯上,看着下面,劉婆婆進到門簾後,再沒出來過。夬離自己在下面東跑西竄的,看樣子玩的挺開心。
蹲了半天,沒等到合适的機會,她也就回去了。
夬離瞅着二樓空蕩蕩的樓梯,在樓下桌凳間跑了半天,最後跑累了就躺在地闆中間,掏出他的木偶,擺弄着手腳。
同其塵道:“一定要在這玩嗎?”
靈久道:“在這玩安全。”
“還刺激。”任卷舒補了句,“你又不玩,願意幹啥,就幹啥去。”
“這紙摸着太糙了。”燕辭歸看向靈久,“你會玩葉子戲嗎?”
靈久道:“不會,但是我看一局肯定就會了。”
“給你厲害的呢。”
同其塵看着桌前圍坐的四人,無奈歎了口氣,閉眼打坐。
打了個五六把,他才出了一聲,“該歇息了。”
“這把又是我赢了哈。”任卷舒拍了拍手,“行吧,今天先玩到這,紙牌在這放着吧,同其塵,你先别收,我們明天再玩兩把。”
“好。”同其塵點頭道。
燕辭歸打了左手一巴掌,“這破手太笨了。”
靈久調侃道:“明明是腦袋笨,手又不會想東西。”
“好了,快走吧,該歇息了。”雪芽催着幾人出去。
靈久躺在床上,來回蛄蛹了半天都沒睡着,晚上水喝多了,這時想方便,聽着窗外風呼呼的吹,又憋了一會。
翻了幾個身,實在睡不着,她蹑手蹑腳的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房門,兩眼提溜着往外瞅了瞅,烏漆墨黑的一片。慢慢關上門,心一橫就沖了出去。
回來時,心髒還一直撲棱,她兩手捂住心口,順着樓梯往上走,“沒事的,沒事的,我可是妖,怕什麼怕,沒事的。”
往上走,看見台階上的紅衣擺,靈久這心髒才踏實下來,“卷兒姐,你怎麼也出來了。”
還沒聽到回聲,她就停下了步子,不對,定睛一看,那輕飄飄的紅衣擺下沒有腳。
一片寂靜下,誰都沒有動,靈久咽了口唾沫,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
目光悄悄的網上移,一身紅豔豔的衣衫,有左手沒右手。
靈久臉色‘唰’的吓白了,随後就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
那玩意沒有頭,脖頸處像似黑泥,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蛄蛹。
她不出聲還好,一出聲,那玩意立馬沖她撲了過來。
靈久蹲下躲開,連滾帶爬的上樓梯,“救命啊,卷兒姐,救命啊。”
眼看就要夠到門框,那東西蹭的一下扒到門上,右手斷掉的部分也漏了出來,稀稀拉拉的掉着泥土。
她側身一躲,沖着同其塵的房門疾步跑去,“同其塵!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