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樂笑了下,手指捏住袖口裡的符紙,“還有呢?”
任卷舒也笑,“你是不是喜歡映春?”
這個問題讓他愣了下,一是沒猜到任卷舒會問這個,還有就是沒想到她能看出來。
“與你無關。”憶樂平淡道,“沒想到在這緊要關頭,你還有興緻問這個。”
任卷舒道:“緊要關頭,什麼緊要關頭?我這話還沒說完。”
她确實聰明,憶樂也想看看她都知道多少,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也不在乎這點時間。
他手裡摩挲着符紙,“你接着說。”
“一開始,我并未懷疑你。”任卷舒笑道,“本以為是映春和道士搞得鬼,後來把靈久帶回來,這小妖太能吃,花錢的時候給我心疼了一下。突然就想到,那掌櫃每次辦事都能拿一大袋銀錢,這道士和映春财力方面差點意思。”
說到這,任卷舒又想起一茬,“還有那些黑衣人,可都是接受過訓練的江湖人士,道士和映春也請不過來,都是你找來保護自己的吧。還有他們身上的異香,夾竹桃和鈎吻雖有毒,但夾竹桃能祛痰定喘,鈎吻可解毒利咽,采來給你治病剛剛好。”
憶樂擡了下眉心,“卷舒姑娘确實聰明。”
“過贊了。”任卷舒問他,“問你是否喜歡映春,可知為何?”
憶樂看向她,不想多說,靜靜等着人開口。
“你喜歡映春,這事兒我看的明明白白。”與映春貼近無妨,旁人靠近都出于禮數避開,多明顯的事兒,任卷舒道“你生着大病,還要同我遊玩,不圖錢不圖色,也就剩這條妖命給你圖了。”
猜個八九不離十,憶樂道:“我現在倒有一事好奇。”
任卷舒點頭,示意他說。
“這些都是你猜的?還是?”
“猜的。”任卷舒回答的幹脆,卻又氣勢。
憶樂瞟了眼四周,暫無行人,就算有,也隻認為他是在捉妖,“你可猜到我今日要做什麼。”
“取我性命。”任卷舒語氣輕松,說的像是出來遊玩一樣,看着憶樂眉頭微皺,她笑道,“賭一把了。”
倒是個膽大的賭徒。
“其實還有不明白的地方。”現在對憶樂來說,她就是個瀕死之人,應該沒有不能說的,任卷舒道:“死也得死個明白,要不然做了怨鬼,又得纏上你。”
憶樂思忖了下,“你都猜的差不多了,還有什麼不明白?”
任卷舒歎了口氣,“都說是猜的了,當然還有很多不明白。靈久也是妖,我沒猜錯的話,她是藥引。所以就算這平江城内沒妖了,你們也不會殺她。”
憶樂點頭。
任卷舒問:“你是為了治病?”
“當然。”
任卷舒不解道:“弄出的那些怪屍,都是為了治病?”
命數天定,靠着藥物續上個一年半載已是奇迹,這跟那怪屍有何幹系?
“怪屍跟你這病情有什麼關系?”
說到怪屍,憶樂明顯有些亢奮,咳了幾聲後,說道:“那些人都隻是差一點點,都差一點點就能成妖了,隻差一點點。”他擡頭看向任卷舒,欣喜道:“你和它們不一樣,你不一樣的,這次絕對能成功。”
情緒太過激動,憶樂說完後咳嗦了半天,最後都蹲到地上了,嘴裡還念了‘能成’。
把人練成妖?
“荒唐!”任卷舒氣憤道:“你害死了這麼多人和妖,就是為了這荒唐事。都是妖修成人形,怎能反過來?你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練成妖,你是真的瘋了。”
憶樂撐不住,幹脆坐在地上,嗤笑道:“你就是妖,怎麼在你口中這妖還不如人了。妖有什麼不好?人才能活幾載,你們妖那個不是活了千百年。要我選,我就要做那長命的妖。”
最後這句話幾乎是他喊出來的,随後就咳的吐了血。
任卷舒看他的樣子,不免又生出憐憫,或許是短短二十載,還沒看盡這世間。又或許映春為妖,他也想再多陪伴一段。
但是做法确實荒唐,一時間,都讓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憶樂眼角咳出淚花,擋在嘴前的袖口也染紅一片,平複了片刻,見任卷舒此刻還在深思,他摸索着拿出提前備好的符紙。
嘴裡小聲念着咒語,用盡力氣向她揮過去。
任卷舒雖低着頭,指尖迅速甩出一道暗标,直直劃破那道符紙,在他頭上擦過,打掉束發的簪子,青絲打了個卷,最後在頸肩散開。
跟着同其塵也沒白混,最少知道符紙碎壞,也就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