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岡義勇心底猛地一寒,這時他才反應過來為何方才上杉惠會如此激動——他分明是以為自己被那群欺負他的壞人捉住了。
富岡義勇呆呆地看着他,耳中的哭聲說不出來有多刺耳。他忍着眼淚親了親上杉惠的額發:“我是義勇,富岡義勇。惠,你還能認出我嗎?”
上杉惠一言不發,似乎還沒從幻覺中清醒,認不出現實生活中的人,眼神像是警惕的瘸腿流浪貓,對靠近他的一切生物都感到恐懼。富岡義勇生怕再吓到他,接過女隊員手裡的繃帶和傷藥,一邊動作輕柔地給他換藥,一邊湊在他耳邊輕輕說上杉惠曾經講給他的故事,。
“小時候你給我講過大灰狼和小山羊的故事,你說你是羊媽媽,茑子姐姐是被吃到狼肚子裡的羊姐姐,我是那隻躲在鐘裡幸運地沒被大灰狼吃掉的羊弟弟......羊媽媽回家聽到弟弟求救,便拿着剪刀去河邊剪開狼的肚子,把姐姐救了出來,大家就又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在森林裡了,我當時聽着覺得好奇怪,狼為什麼被羊媽媽剪開肚子都沒醒呢......”
上杉惠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重新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籠罩在黑發少年臉上的迷霧漸漸散去,摟着他的人介于青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年齡,眉宇修長,海藍色的眼眸淺啜着淚水,皮膚素白,漂亮得仿佛是突然擁有靈魂的雕塑品。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故事過于耳熟,完全不應該是島國土著聽過的故事......
富岡義勇抱着上杉惠,将頭深深埋進他瘦弱的肩窩,輕輕說道:“後來我想了好久,覺得一定是在大灰狼醒來之前,一直躲在森林裡的羊爸爸用石頭砸死了這隻敢傷害他家人的野獸。一家人從此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我會做那個殺掉大灰狼的人,絕對不會再讓你活得戰戰兢兢。”
上杉惠默默聽着,忽然伸出右手摸了摸富岡義勇發質很硬的長發,這個孩子的黑發看上去烏黑濃郁,光澤亮麗,實際摸起來會有些刺手.....愁眉苦臉道:“你的腦洞會不會太大了,這個故事裡哪有羊爸爸......”
富岡義勇心頭微微一動,一雙海藍色的明眸盛滿歡喜,他看着懷裡的男孩輕聲問道:“你想起我了嗎?”
“......你一開始沖進房間的動作太粗暴了,我還以為是壞人呢。”上杉惠顯得有些局促,想起自己發瘋的場景就覺得又會成為自己回憶裡的黑曆史之一......他的意識半浮半沉,情緒發洩之後并給他帶來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過去的記憶紛至沓來又飛速離去,孤獨不安感在回憶起宇髄天元的存在後悄聲無息散去。
上杉惠疲倦地松了口氣,癱軟在富岡義勇懷裡,精神有些萎靡:“都長這麼大了啊,小義勇,怎麼不叫我哥哥了......是嫌棄我太沒用了嗎?”
富岡義勇傻愣愣地抱着男孩冰涼的身體,陰沉着臉拿起被子将人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可是他不善言辭的嘴比起雷厲風行的動作差得不止一星半點。磕磕巴巴的模樣倒有幾分像上杉惠。
“不是.....因為、因為你現在太小了、叫哥哥會很.....奇怪......”
上杉惠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合上眼簾,小嘴嘟嘟囔囔的。
“我變小了也不準欺負我.....在我這裡,你們都是弟弟......”
“......好,沒人能欺負你。”富岡義勇頓了頓,發覺懷裡的男孩又昏睡過去,在他額上落下一吻,将他放回病床整理好被子,轉頭低聲問道,“這些藥還需要打多久?他睡覺的時候也是這樣經常做噩夢嗎?”
女隊員搖搖頭,給被掙脫的點滴重新換藥水打上,輕聲道:“忍大人說還要打三天,平日裡他幾乎沒說過夢話,或許他醒來的時候有人陪着會好些,但您們幾位太忙了......”
“......”富岡義勇眼眸暗淡下來,想起這段時間暴增的惡鬼和受害人直線上升的情況,有什麼不安在心底漸漸蔓延開來。
見到水柱沉思的模樣,女隊員猶豫地說:“隊員裡面有一些抱怨的聲音,聽說鬼在到處找人,侵入别人的屋宅不為吃他們,隻為看他們的耳朵眼睛......隊員還有家人住在普通小鎮裡,對此都感到很恐慌。”
“這個現象不會持續很久。”富岡義勇眉頭緊皺,低聲道,“無慘也不願意鬼暴露在衆人眼裡,居民接二連三被殺害,官府也會重視起來,他不會為渺小的人類讓自己承擔這樣的風險。”
女隊員将目光投向沉睡的男孩身上,低聲道:“可是隊員裡已經有一些人知道鬼在找精靈耳和紅眼睛的人類.....水柱大人,知道的人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富岡義勇一愣,手指微緊:“我明白了,我會跟主公大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