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大吃一驚,上杉惠看見了她細雨般連綿不絕的淚水,上杉惠心中湧起一股怒氣,沒來由地發洩到女孩身上:“猗窩座可沒在我的責任範圍裡啊!!把你的記憶給老子好好留着,我的救贖名單裡沒有他!你拿你自己的靈魂換一點屁用都沒有,我是本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的人,他的過去未來我統統都知道,用不着你多此一舉!”
那隻小手涼得直叫人起雞皮疙瘩,可是慢慢有了輪廓,他能夠感受到她的血肉和脆弱的指骨,如同破碎的雕塑般的身體在慢慢回溯。女孩似乎不知所措起來,淚水落在了上杉惠的手腕上,清清涼涼,像是一滴天空落下的雨。
上杉惠心底一抽,輕聲說道:“你别丢下他走了啊,要是他完全想起來後找不到你......他該有多難過,兩百多年,他的每一拳,都是為了你......别做蠢事,安靜地在他身後看着,如果他哭你就抱他,他道歉你就原諒他,隻有你才能成為他的救贖,我做不到的,有了你記憶也做不到。”
更多的淚水落在上杉惠的手上,像是燃燒的烈酒一般滾燙,光芒化作霧氣袅袅蒸騰,氤氲的夢裡,戀雪朝上杉惠露出最後一個溫柔的笑顔。
“最後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嗎?”
戀雪的身影已經變得歪歪扭扭的,像是水波下的倒影,上杉惠垂下眼眸,說道:“你說吧。”
女孩的聲音虛無缥缈般傳來。
“請告訴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們三個都不會對他棄之不顧的。”
夢醒的時候房間的燈光已經完全亮了,一如既往的畫面,窗戶沒有被打開,空氣中飄浮着幽幽的寒香,上杉惠緩緩坐起身,撩開那層層疊疊的紗幔,猗窩座依舊保持跪坐的姿勢坐在大理石地上,但是很稀罕地閉上雙眼,似乎是睡着了,像是一條被世界遺忘的流浪狗,靜靜地蜷在不會被人打攪的角落。生養他的父母死了,照顧疼愛他的家人也死了,他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隻能滿世界沒有目的地亂晃,誰叫他他就跟誰走,也懶得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
上杉惠坐在床邊,目光微微閃爍,猗窩座也感受到上杉惠蘇醒的氣息,從難得的睡眠裡緩緩睜開雙眼,擡起頭,與披散長發、姿态秀麗得像是女孩般的上杉惠對視。上杉惠歪着腦袋看他,目光柔軟,仿佛這一刻戀雪在用他的身體說話。
“累了可以休息噢,你生命裡最重要的三個人,從來沒有抛棄過你。”
猗窩座愣住了。
上杉惠的這句話來的莫名其妙,可是猗窩座卻覺得忽然有種巨大的悲恸和強烈的酸楚從靈魂深處席卷而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種情緒,一瞬間隻覺得自己要被鋪天蓋地的愧疚與悲傷淹沒。
猗窩座目光顫動:“你在說.....什麼?”
上杉惠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用手揉了揉這隻像是兩百年後突然嗅到原主人氣味的大狗狗,說道:“不要一直愁眉苦臉的嘛,這是你去地獄之前在人間最後的時光,把它當做命運給你的彌補吧,總這麼生氣做什麼,你不喜歡弱者又喜歡打死強者,最後隻剩下鬼的世界有什麼意思?”
這時上杉惠才拿看人的眼光去看猗窩座,猗窩座對他總是冷冰冰又毫不客氣,上杉惠對于不喜歡他的人也是很抗拒的,此前一點幫猗窩座打開心結的想法都沒有.....手下圓潤的額頭沒動靜,上杉惠膽大地揉亂了他玫紅色的頭發,嘟囔道:“你該慶幸自己有個好老婆,要不我才懶得理你。”
上杉惠如今的外表用雄雌莫辯已經不太恰當了,4年的生活讓他的身體年齡回溯到了14歲,眉宇間有着男孩的活潑與女孩的溫潤,梳着一頭潑墨般的長發,肌膚瓷白得像個洋娃娃,猗窩座很難把上杉惠當男人對待,對他的寬容度算很高了。
猗窩座看着他,久久地沒有說話,這時才明白為什麼無慘覺得上杉惠能帶給鬼一種好的改變......隻是這回不是關于實力的增強。上杉惠的話沒讓他想起任何記憶,卻莫名給他一種自己從墳墓裡爬出來透了口氣的滋味。這人像是個精靈古怪的小毛賊,他們的屍首長埋于濕潤的泥土下久不見光,隻有猙獰陰森的墓碑吓倒每一個經過的旅人,上杉惠也被吓到了,卻非要掀開墓碑看一下裡面埋着什麼鬼玩意兒,看到随葬品腐爛蟲蛀了還幫忙拿到太陽下曬曬去除黴氣......
上杉惠也不介意猗窩座一直盯着他看,他晃着小白腿百無聊賴,忽然發現這個膚色青白的鬼還是個娃娃臉......上杉惠笑了起來,露出兩個小梨渦:“人間有很多很多好玩的東西,雖然不能聊你作為人類時期的記憶,但我們可以創造其他的記憶啊,總是聽你說武術的事也太無聊了,我的過去和經驗你也不愛聽,那我們就出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