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李紫玉把雙鴉遠遠推開。

他反手關掉了燃氣。可就是這一瞬間，雙鴉趁他放下戒備，抓着李紫玉的肩膀狠狠拖拽過。

“啊！”

他沒承住力，向前撲倒，被雙鴉抱着後背徑直拖出了廚房。李紫玉掙紮着直起身來：“你想要我怎麼做？告訴你我的事？你能管得了嗎？！”他連連退後、擺脫開雙鴉：

“你理智地想一想，你就要考試了！還有四天！——

“那是你努力多久才争取來的機會？！”

雙鴉瞳孔一凝。

——考慮得這麼仔細嗎——

他原本還盡力放輕的手，這時卻駭然間筋肉暴起：

“你也覺得考試，升學，是我生活的全部嗎。”

——竟然連時間都算好了。真是。感人——

雙鴉赫然間一拽，幾乎把李紫玉向着一側抛出去。

“多長時間以來，我都被這句話限制着——”

也許因為，李紫玉接連遭遇異狀，身心已有些疲憊；又或者，是雙鴉的力量太剽悍，讓他無可抵擋地失去了平衡。雙鴉牢牢擒着他的肩膀，像是俯沖的猛禽縛住同樣兇悍的野獸：“‘在正确的時間做正确的事，抓緊人生的一切機遇’——”他把李紫玉重重甩向牆面，眼裡閃過近乎暴戾的一絲雪光：

“我原本相信這是對的。我想，如果把自己虐得越狠，未來的回報也越大，那不也值得嗎。”

李紫玉幾乎被擲飛了出去。

他下意識閉上眼睛。

就這樣撞擊在牆面，即使做好準備也會疼的吧。然而下一秒，李紫玉背後一暖，忽然被什麼有力的東西驟然控停住。他撞在客廳儲物櫃的門上，但并不太疼，因為雙鴉的手臂緊緊托着他。肌肉繃起，決絕而庇護地不會讓他受傷。

雙鴉輕聲說道：

“我原本想，隻要值得，就不害怕付出。

“但是我……遇到了一點别的東西，

“讓我懷疑，也許生活不一定要這麼過。”

李紫玉睜開眼睛。看到咫尺外雙鴉的臉，清純、明淨而帶着彷徨。

他嘴唇顫了顫，泉水般的聲音在此刻格外清冽，仿佛淌過人心上，令人肺腑都為之一涼。

雙鴉垂下眼眸。他一手覆蓋住李紫玉的肩膀，輕輕說：

“我想成為翻譯。可是現在發現沒有我臆想的那麼好，讓人感覺到空虛。”

他微微靠過來，仿佛要湊近一些，借了李紫玉的溫暖：

“但是我發現了另一些事。那麼簡單，溫柔。讓我覺得即使不用受苦，也有資格快樂。

“讓我覺得，回不去先前那個世界了。

“我隻想開心一些，真摯地活下去……”

李紫玉一頓。他知道雙鴉在說什麼。知道他發現的“事情”是什麼。

雙鴉擡起目光。他的眼裡有光色在顫栗，仿佛也感到驚訝，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害怕和羞愧。他此時的眼神，還是屬于那個靜谧内斂的仙子，隻是多了一份瘋狂，一份不管不顧的勇氣。

他雙唇顫了顫，低聲說：

“李紫玉，謝謝你這幾天幫我。

“讓我知道，人其實可以這麼幸福。

“我——……”

他靜了靜。忽然抿唇，慢慢向李紫玉貼近過去。

雙鴉輕輕伏在李紫玉身上。他感覺李紫玉身體一滞，輕微向後瑟縮着。

仿佛是本能的避退。讓雙鴉有些心悸：他說過對同性不感興趣的，這句話或許并非完全的假話。

但李紫玉的眼睛，靜靜看着雙鴉，并沒有顯出厭惡或強烈抗拒。

雙鴉喉結顫了顫，輕輕地偏過頭，閉上眼睛。

他無視了李紫玉輕輕推開他的手，雙唇吻住了他。

唇隙微微分開，仿佛有低低的呢喃，忍了好久，終于能貼着他訴說。

雙鴉含着李紫玉的嘴唇，什麼也不想，隻覺黑暗裡都是纖細的、來自無盡遠方的微風聲。

隻是李紫玉，一直望着雙鴉，琥珀色的眼睛又冷，又有一種無關乎激情，平穩而深深的注視。

兩人保持這個姿勢，直到雙鴉有些喘不過氣，呼吸的瞬間輕微脫離開對方。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雙鴉猛地一怔，還以為是李紫玉的來電，愣了半晌才取出手機按下接聽。

他沒從方才的心緒脫離出來，低下頭，微微退開李紫玉身邊道：

“您好……——”

“喂，雙鴉啊！我是顧老師，有件急事和你說下！”

電話那頭，顧梁老師的聲音又快又直，好像連珠炮一樣着急地打出來：

“咱們系裡收到一個新項目邀請，說研究生可以出國聯合培養，你感興趣嗎？你也了解一下？

“培養時間是明年下半年，不就是你研一的時候嗎？你聽聽符不符合意向，今晚有一個介紹宣講——”

雙鴉一時有些頭暈目眩。他托住前額，頭重腳輕地問：

“您、您是說有一個培養計劃，今晚開宣講會對嗎——”

“對對。今晚宣講，明後天和外籍評審老師見面，還有簡單測評，想報名的學生需要參加。最終會錄取一個人，你先報上名呗？成績排前十的同學都會通知到。

“唯一一點，就是要耽誤保送考試複習。你前兩天像是活動也不少，不會影響狀态吧？”

顧老師說着，停下來。

仿佛想換一口氣，或者，察覺到電話這頭雙鴉的茫然，她忽然放緩了音調說：

“隻是個突然的機會。還是依照你的意願。

“考試也很重要。

“你自己看怎麼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