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多,正是店裡最忙的時候。矮櫃上的手機卻“嗡嗡”振個不停。
劉越顧不上接,隻忙着低頭往杯子裡鏟冰塊。
一旁的趙豈受不了,打着奶泡探頭掃了眼屏幕,看清來電顯示,語氣跟臉一樣臭:“哥,你家黃毛!”
劉越眉峰一挑,剛才還鐵了心不裝完杯不擡頭的,此刻迅速放下杯子沖過去,生怕對方在接通前挂了。
以至于膝蓋“咚”一聲,重重磕在櫃門上,聽聲音都夠疼的。
趙豈呲牙“嘶”了一聲。
劉越已接起電話:“喂!航航啊?”
劉越凝眉忍痛,接電話的聲音卻溫柔缱绻,跟含着塊兒糖似的。
趙豈搖頭,總覺得他越哥這個樣子似曾相識。
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前幾天看了個片兒,清宮秘史什麼的,裡面的小奴才對老佛爺就這德性!
但趙豈也隻敢在心裡想想,他越哥除了對蔡宇航外,一向威猛無敵,可不敢惹。
“哥,哪兒呢?”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劉越點了免提,把手機丢一邊,沖過手後繼續鏟冰。
劉越笑嘻嘻:“店裡呢,來玩不?”
趙豈把做好的椰香拿鐵遞給窗外的顧客,演雙簧似地對着口型。劉越接蔡宇航電話的那套流程,他早都倒背如流。
蔡宇航卻沒像往常那般嬉皮笑臉,而是突然“嘤嘤嘤”地哭了起來:“哥,幫幫我吧,這回我真是……真是被吓死了!”
趙豈聞聲好奇回頭,劉越已先一步停下動作,抄起手機去了後面的儲藏室。
幾分鐘後劉越出來,表情已沒了讨好笑容。
“我出去一下。”劉越解了圍裙順手挂起來。
趙豈問:“黃毛……不,那個……蔡宇航出事了?”
劉越神色凝重:“電話裡說不清楚,我得趕過去看一眼。”
窗外又多了幾位顧客,還有新的網上訂單不斷冒出來,劉越回過些神,不忘叮囑:“要是忙不過來就停一會兒單,品質不能丢。”
趙豈點頭,默默轉過身繼續幹活。
蔡宇航是個挺能作的性格。屁大點兒事都能煩得他越哥夜不能寐。
但剛從手機聽筒裡傳出來的哭聲,聽着不像是裝的。
不知道那家夥又整出什麼幺蛾子,等着他越哥給擦屁股。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煩人精!
劉越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對蔡宇航無底線寵溺。從小就這樣,已經習慣了。
他也曾暗暗發誓,要想讓蔡宇航真成長起來,就不能再跟他爹媽似的管那麼多。
可今天不一樣,那哭聲又委屈又恐懼,跟平時撒嬌樣完全不同。
電動車就停在外面。
劉越插上鑰匙剛啟動,兜裡的手機又振了。
掏出來看,還是蔡宇航。
“航航别急,我馬上到。”劉越急切地回。
那邊蔡宇航情緒比之前穩定了些,但依然詞不成句:“哥,要不……要不你别過來了。我……我已經被我爸鎖起來了,估計……估計一會兒手機也得沒收,你……你要是有時間……”
說到這,蔡宇航又抽抽上了:“嘤嘤……你要是有時間,幫我去趟中心醫院吧,我聽司機說他住院了,在普外19床。”
“哦?”劉越瞪大雙眼,剛才在儲藏室那會兒,蔡宇航情緒激動,說話含糊不清,劉越隻隐約聽到他爸打人,劉越還以為是蔡宇航又挨了揍。
怎麼還有人住院了?看來事情不簡單。
劉越一邊用腳劃拉着電動車,一邊安撫電話那邊的蔡宇航:“行行,我知道,你放心……”
“嘟嘟嘟……”
劉越這邊話沒說完,那邊已經挂了,想必真如蔡宇航所料,手機被蔡保國給強行收了。
雖然不了解情況,但既然答應了人家,劉越還是決定先去醫院看看。
電動車從路牙子上一颠而下,直直沖着中心醫院的方向開去。
到了中心醫院,劉越直奔住院部。
在普外那層,劉越沒急着找病房,而是先在護士台打問了一下。
劉越不知道姓名,隻說19床。
護士點頭,沒翻病例直接回話,看來對那位患者印象很深:“19床剛做了外傷縫合,還得住院觀察兩天。”
劉越自從十年前在醫院遭了次罪後,就對這地方敬而遠之,一時竟沒從護士話裡聽出這人傷得重不重。
但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于是道了謝往走廊深處走。
很快找到19号床所在的病房,門虛掩着,裡面傳來細細鼾聲。
劉越的心放下一大截。病房裡的人貌似睡得很香,不像有太大問題。
劉越象征性敲了下門,輕手輕腳走進去,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安睡的男人。
此人大概50歲上下,雖然頭發花白、魚尾紋濃重,但樣貌周正,體型也保持得不錯。隐約能看到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影子。
床頭櫃上還放着本書,封皮挺舊,書頁都有些卷邊兒,應該常拿在身邊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