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鶴迅速踩住刹車,按下車窗檢查江濂的情況,卻見江濂艱難地爬起來,瘸着腿走到他車前,雙手死死地壓住車窗防止他阖上。
江濂看着季雲鶴冷漠的側臉,調出手機裡的監控伸到他面前,聲線不穩地說:“是高進搞得鬼,我昨晚喝得不省人事,根本不可能做什麼。他是為了……總之,小鶴,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絕對不會在愛你的同時還跟其他人有關系。”
眼前屏幕裡的畫面一分一秒地前進,季雲鶴神情漠然。他明白江濂的未竟之語,高進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讓江濂徹底死心。所有人都知道江濂對他的執念是獨占欲作祟,一旦他的特殊性不在,放棄就會易如反掌。
高進前面還當參謀,現在已經開始勸江濂放棄了啊。他偏頭瞄了一眼江濂,曾經不可一世的江少變得這般小心卑微,這是他想要的嗎?是恨消弭了嗎?為什麼他感覺不到快意?
“和我有關系嗎?你以為我會在乎你和誰上床?我巴不得你早點看上别人放過我。”季雲鶴撥開手機,再次發動引擎,沉聲警告:“别再找死了,你想害我坐牢嗎?”
汽車難聞的尾氣刺激着嗅覺,車輪碾過一粒果殼,瞬間化作一撮齑粉。江濂吸了吸鼻子,愣愣地注視地上的褐色粉末,左胸口一陣劇痛,那撮粉末由褐色變紅,越來越深,凝結成暗沉的血塊,不規則的形狀分明是他碾碎的心。
幾天後XXX壽宴,江濂一副死氣沉沉,生人勿擾的姿态,窩在角落裡喝着悶酒。甯思遠三人不放心他,每隔段時間就跑過來看看,嘗試拉着他見人交際,好過一個人徒生郁結。
“咦,那就是小鳥的新歡啊,竟然是個外國人。”高進瞅着門口的兩人說,随即得到兩聲不一的咳嗽,他瞟了眼江濂,悻悻閉上嘴。
江濂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兩道看起來十分和諧的身影,季雲鶴就有這種魔力,和都很搭,唯獨跟他總是找不到合适的嵌口,或許季雲鶴根本無心與他配合,從頭到尾都是他一頭熱,自作多情。
“oh god,中國人的名字可真難記住。”文森特湊到季雲鶴耳邊小聲抱怨。
季雲鶴悶笑,帶着文森特坐到一旁,以眼神為指,認真說:“你可以暫時隻記姓氏和公司名字,通常我們稱呼某總,大概不會錯。”
文森特點點頭,沿着他示意的方向一一看去,迎上某道視線,控制着激動道:“oh,你的前男友還是情人,他在看我們。”
季雲鶴無奈地笑笑:“他不是我前男友也不是情人。”他不經意地移動眼珠,視線交彙一秒,立即收回,喏喏嘀咕:“是冤家,半個怨偶。”
“你不喜歡他嗎?我感覺他很喜歡你,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敵意,看向你卻很熾熱。”文森特撫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說,不時轉頭望向江濂。
季雲鶴默不作聲,幫文森特倒了一杯酒,碰了碰杯子,勾唇道:“中國人的感情講究含蓄朦胧,婉轉曲折,太直白反而顯得輕佻虛浮。”
“原來如此,這對我與中國女孩交往很重要。”文森特說。
“你想與中國女孩交往是因為大學時期的戀人嗎?”季雲鶴托着腮問。
“是的,我想過找到她,但是這很難,若是能和其他女孩交往,應該也會是很好的體驗。”
“愛屋及烏,祝你早日找到心儀的女孩。”
“謝謝。”
這場宴會主要是向文森特介紹人,喝酒吃飯倒是其次,兩人散場的時候,身上幾乎沒什麼酒氣,故打算直接回公司。臨上車前又被人叫住。
早他們一步離席的江濂坐在車裡,抵着車窗,一錯不錯地凝望那隻搭在季雲鶴腰側的手。眼看兩人即将上車,他忽然解開安全帶說:“下去。”
司機一頭霧水,老老實實讓出駕駛位,遲疑道:“江總,您喝酒了,雖然不多,但是……”
“砰——”江濂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關上車門,對準一個地方踩死油門。司機注意到前方有人,驚恐地大叫:“江總!”
季雲鶴對這個稱呼異常敏感,聞聲看去,隻見一輛車迎面疾速馳來,中途不知怎地轉向撞上建築物。他的心猛地掉入谷底,快步走到事發車前,敲開車門,斥道:“江濂你——”後面的話在觸到江濂額角兩條血流而止住。
江濂挑起眼眸,鮮血糊住一角視野,聲音平靜得不像話:“是,我是想撞死他,哪怕同歸于盡,我大概瘋了,與其讓你們在我面前親密,不如一起死了算了。可我突然想到,要是沒了他沒了我,你一個人怎麼辦,你會懷着愧疚煎熬一輩子。那樣,還不如我一個人承受折磨。”
“江江總…”一旁的司機瞅着江濂頭上的傷,擔憂地開口。
江濂瞥了眼司機,動作遲緩地爬到副駕駛,閉上雙眼,頭埋進胳膊裡。
季雲鶴愣在原地,直到車子開走,文森特跑過來詢問情況。他恍然搖了搖頭,怔忡不甯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