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對面的屋子似乎人去樓空,沒有再傳出一絲動靜,江濂終于回到他應該待的地方。
季雲鶴幾次出入,陡然産生一探究竟的念頭,但都沒有付諸行動。交接工作挺忙的,去哪是人家的自由,趕時間,很累……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擋在前面,更何況确認了又如何?
會所負一層射擊場,高進和甯思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起看向打了快兩個小時靶的人,齊聲哀歎。
高進涼涼地瞟着甯思遠,幽幽地說:“這下好了,如你所願。”
“什麼叫如我所願。”甯思遠捶了他一拳,哼道:“短暫的痛苦換來長久的快樂,值得。”
“唉,前提是他能熬過短暫的痛苦。”高進搖搖頭,起身走到江濂身邊,強行奪走他手上的槍,架着他的肩膀拖回位置,将人按下,“還要不要你胳膊了?”
江濂一言不發地捏起酸痛的肩膀,眼皮無精打采地耷拉,整個人蔫了吧唧,像脫水的植物,手指一撚,葉片清脆地碎成渣。
甯思遠看他這副狀态心裡不太好受,雖然他不贊同江濂丢掉自尊追求季雲鶴,但至少那個過程,江濂是鬥志昂揚的,好過現在這般頹敗。即使是剛從海裡出來的那段時間,江濂也沒到這種地步。
這讓他連寬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高進沒甯思遠那麼細膩的心思,拽起江濂回樓上包間,叫來一堆人熱場子,開了一排的酒,說:“這種情況我覺得性是最好的發洩方式,但就你那潔癖顔控,肯定接受不了。還是喝酒吧,醉生夢死幾次,哪來那麼多過不去的,庸人才自擾。”
江濂沒說話,接過高進遞來的酒,一瓶接一瓶地喝,很快便醉了過去。昏沉間,他看到一雙朝思暮想的眼睛,彎彎的,白色羽毛一樣的眼睫,酥酥麻麻地搔癢,“小鶴……”
次日江濂捂着頭醒來,旁邊躺着一個赤身男孩,臉還不錯,軟軟糯糯喚着“江少”。他驚得一腳将人踹下床,摸到手機撥給高進,氣急敗壞地罵道:“你有病啊,什麼人都往我床上放。”
高進悠然地說:“你自己把他當成季雲鶴拉上床的,體驗不錯吧。”
“放你的狗屁,我tm醉成那樣還能起來?再說這醜逼跟季雲鶴差了十萬八千裡,我閉着眼都能分辨出來。”
話音一落,通話兩頭的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不多時,高進恨恨道:“你tm就不能當作有嗎?打破季雲鶴的唯一性,你就解脫了。”
“滾。”江濂按掉電話,長久地按捏眉心,緩解頭部的不适和内心極度的煩躁。
“咚咚咚”房門被人敲響,他不耐煩地罵了句,對地上惴惴不安的男生喝道:“滾去開門。”
男生立馬爬起來,門打開,外面是位相當漂亮的男人,正低頭翻看手機。他弱弱地說:“你,你找江少嗎?”
季雲鶴擡起頭,眼底的疑惑在觸到男生僅着一條内褲的身體時,凝結成了冰霜。“江濂在裡面?”
兩人對話的聲音不小,江濂剛好能聽到,這熟悉嗓音令他瞬間變了臉色,倉皇地翻身下床,來人正是季雲鶴,“小鶴……”
季雲鶴的目光在江濂的胸膛上停留了幾秒,忽地笑出聲,“江總還真是從不吃虧啊。”
“小鶴,我沒有……”江濂急忙追出去,剛跨出門反應過來還沒穿衣服,又匆匆回去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
季雲鶴冷着臉按下電梯,下一刻表情沒崩住,牽扯出笑,難看,譏諷,自嘲的笑,或許還有很多點的失望。江濂,你總算是放棄了啊。
電梯和祝昀川的電話一起到達,他盯着手機上的三個字,慢吞吞地接起來,那頭儒雅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雲鶴,你到了嗎?”
他嗤笑道:“到了,看到了你想讓我看到的場景,需要我謝謝你嗎?”
祝昀川停頓片刻,語氣滴水不漏:“什麼場景,我剛才看了下發給你的消息,原來我房間号打錯了,503打成506了。”
“你當我這麼好糊弄嗎?”季雲鶴冷笑,“這裡是高進的地盤,你換個地方或許我還真會信,祝總,以你跟江濂的關系,你這種手段放到明面上也算不得什麼,何必搞得這麼虛僞。”
祝昀川隻好攤牌:“正因為我跟江濂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這種事才不好直接說,我不想你被他欺騙,又怕你覺得是我故意陷害。”
季雲鶴坐進車裡,看到江濂追了過來,邊啟動引擎,随口結束通話:“那我真得感謝你的煞費苦心,既然如此,沒什麼好說的,想必所謂的公事也是幌子,503我就不去了,再見。”
“小鶴!”江濂心急如焚地拍打車窗,奈何季雲鶴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車子一瞬發動。他忙不疊地跟上,不顧一切地擋到車前,身體被狠狠地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