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濂拿出東西一看,是一隻尾巴沖天炸毛的小狗。他的神情一瞬柔和,心道,我還真是好哄。随後他握緊小狗放回兜裡,轉身快步追上兩人。
中午的辣椒菜少一半,陳梅雪之前在會所工作,還記得江濂的忌口,一大早就提醒母親少放些辣椒。江濂總算能正經吃一頓飯。
席到末尾,衆人基本不再動筷,開啟聊天模式。陳梅雪的父母不太會說普通話,口音很重,五句話季雲鶴連猜帶蒙隻能聽懂一句,溝通十分困難。陳梅雪知道父母想說什麼,無非就是看季雲鶴和江濂年輕條件好,想撮合自己的女兒。她強勢地回怼幾句,将兩人帶下桌。
季雲鶴想着陳梅雪陪了他們一上午,都沒時間和家鄉好友聚聚,讓她去做自己的事,他們自行安排。陳梅雪思忖他們大概想彼此相處,尤其是江濂明顯嫌棄她在一旁當電燈泡,于是跟他們說了下附近的路線,便離開去找朋友玩。
陳家其他人打牌的打牌,會友的會友,休息的休息,新房客廳就剩他們兩個人。江濂實在無法忍受髒兮兮的鞋子,換上拖鞋到外面的水龍頭前洗刷黃泥。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嬌生慣養的大少爺着實吃不消,待勉強洗幹淨,雙手已經凍得通紅。
換回幹淨的鞋後,他又将季雲鶴的鞋脫下來,拎來火籠放到季雲鶴腿邊烤火,然後繼續到外面刷鞋。
季雲鶴坐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江濂刷鞋的模樣,光看那雙紅通通的手便知水有多冰。腿邊的火籠持續不斷散發熱度,踩在闆凳上的雙腳一點不覺得冷。
大門敞開,僅憑籠子裡那點炭火,他竟然感覺有些缺氧,身體軟綿綿犯着困,心髒好像泡在溫泉裡,蒸騰的水汽氤氲,熏得整個胸腔軟溶溶,暖融融的。
很快江濂刷完鞋再次回來,蹲在地上幫季雲鶴穿鞋,綁好鞋帶,擡眸撞進季雲鶴半阖的眼睛裡,目光柔軟得不像話。他心裡一動,探身吻上去,對方沒有張開配合,隻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兩雙眼隔着不到一拳的距離,唇瓣靜靜相貼。
寂靜很容易讓人思緒發散,想到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比如腳上的鞋帶紮得有些松;剛剛還感受到的濕冷已經變得幹熱;火籠裡吧呲的炭火和着灰末的臭味,不嗆鼻,但也不好聞;桌上油乎乎的蜜餞很甜,味道不錯……
牆壁上的秒鐘咯嗒咯嗒地轉動,時間在彼此的眼眸裡流逝。
良久季雲鶴退開,起身走上樓,江濂跟在他的後面。吱呀一聲房門緊閉,溫情過後,蠢蠢欲動的欲望妄圖尋找閘口。
“叮鈴鈴”江濂摸到手機接起電話,不爽地問:“幹什麼?”
那頭的甯思遠一頓,這聲音該不會是在…他沒好氣地說:“你該不會忘記華森女兒的滿月酒吧?什麼回來?”
“過幾天…”
“過幾天是哪天?”
江濂默然,拿開手機問身下的人:“什麼時候回去?”季雲鶴眯起雙眼注視他片刻,口吻随意道:“後天。”
江濂重新接上電話,笑說:“聽到了吧。”
“……我艹,服了,對你沒話說,再見。”
江濂甩下手機,繼續親吻季雲鶴的脖子。季雲鶴握住他的肩膀将人推開,坐起來靠上床頭,翻出自己的手機。江濂順勢從旁摟着他,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垂眸和他一起看手機。
季雲鶴發送和回複了些必要的祝福信息,看到姜鳴發來的好消息,和女朋友的婚事敲上日程,大概會選在下半年假期較長的時候。
他忽然冒出幾分感慨,顧華森的女兒滿月,姜鳴即将結婚,他也邁入而立之年。人生到達某個階段,注定要面對熟悉的人慢慢進入家庭,逐漸認清孤獨的本質。
“小鶴。”江濂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收緊手臂,柔聲說:“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隻要你不愛上别人,我會一直陪你。”
季雲鶴垂着頭,眼睫輕輕顫了顫,神情有一息的空白,半響開口道:“說不定我過兩年就會遇上喜歡的人。”
江濂沉默不語,臉緩緩下滑,埋進他後背肩頸處,感受着肌膚傳遞過來的體溫,聲線難掩悲恸:“如果你非她不可的話。”少時他輕咬上肩胛的肌肉,滿腹怨氣地喃喃:“我不信兩年後你對我沒有一點感情,你說不喜歡男人,惡心,那剛才算什麼。”
“算逢場作戲?随你怎麼定義。”季雲鶴壞心眼地開起玩笑。
“我要是定義情不自禁呢?”
“你願意自欺欺人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