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總……”
辦公室被人闖入,季雲鶴觸到助理為難的表情,揮了揮手讓他出去,合上文件坐好,一本正經地應對來人。
甯思遠面上布滿來者不善的陰霾,盯着季雲鶴,啟唇道:“不問問被你折磨的人情況如何嗎?”
季雲鶴擡了擡眼,配合地問:“他怎樣呢?”
甯思遠恨恨地說:“剛剛脫離生命危險,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休克了,第二次了,季雲鶴,你想他死,一句話的事,沒必要似是而非地給他一個希望,五年前的報複還不夠嗎?”
季雲鶴神色淡淡道:“夠不夠我說了算,你一個助纣為虐的人不配問我這個問題。”
甯思遠側頭嗤笑聲,再開口語氣染上濃重的憤懑:“我tm不信你看不出來,他真愛上你了,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仗着他愛你,随意蹂躏别人的真心,這還是那個根正苗紅的季雲鶴嗎?”
季雲鶴聞言輕笑,身體靠上椅背,下颌微微擡起,上挑的視線透着不屑,“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還真是諷刺,他愛我,所以呢?我就得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地原諒他過去的傷害,然後幸福滿足地接受?死刑犯會因為愛上受害者而獲得減刑嗎?”
甯思遠怨念地反駁:“他對你還不好嗎?親手栽培你,破格提拔你,年三十那天,他擔心你一個人難受,哪怕挨爺爺一頓打都要過去陪你,還有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就算他前面做得過分,憑借那一年的所作所為,至少能夠減點刑吧,至于兩次把他往死裡整嗎?”
季雲鶴斂下眼睫,半阖的眼睛看不出情緒,聲線平淡道:“我不喜歡男的,又怎麼會對他那些舉動有所觸動。”半響他擡眸譏諷:“你與其在這義憤填膺,不如勸他别再自作多情。”
甯思遠一口氣梗在咽喉差點沒噎死,氣極反笑:“好好好,你都這麼說了,确實沒必要再勸,你真狠,季雲鶴,江濂跟你相比還是差太遠,我tm一定把你這些話反複轉述給他。”
“哐當”人摔門出去,辦公室重回寂靜,季雲鶴沉默了會,攤開文件繼續工作,平靜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江濂醒來後沒幾天,江老忽然找到醫院。高進剛從病房出來,眼見老人氣勢洶洶地接近,心裡一突,冷汗跟着掉下來,“江爺爺,您怎麼來了?”
“江濂呢?”江老沉聲問。
“他,他睡着了。”高進話音結束,那道銳利精明的目光剜得他心跳猛增,老人越過他進入病房,他立馬給兄弟們報了個信,惴惴不安地跟進去。剛邁入玄關,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和噗噗咚咚的敲打響徹病房。
“爺爺,别啊,江濂剛從ICU裡轉出來,您要教訓他,過幾天嘛。”高進攔下老人的拐杖,好聲勸解。
“死了更好,免得敗壞江家的名聲。”江老痛心疾首道,“江濂,你非得氣死我才甘心是不是?我對你還不夠遷就嗎,要什麼給什麼,你怎麼對付江柘我都假裝不知情,臨到頭你做出這種下賤的事來羞辱我,好,好,真是孝順啊。”
“江爺爺,也不是江濂——”高進有心幫江濂辯解,奈何對方截斷他的話。
“對不起,爺爺。”江濂一臉病态,唇色蒼白無血色,鮮紅的巴掌印和顴骨的紅腫顯得格外明顯。他低垂着頭,頹敗又萎靡,聲音有氣無力,“我知道錯了。”
江老說不出話來,他對江濂有多少期望,此刻就有多失望。可再怎麼失望,對方也是他最疼愛的孫子,當年連小姐的事處理得倉促,他對江濂多少有些心疼和愧疚,加之江濂争氣足夠出色,他難免偏心,給以頗多溺愛和縱容。再看江濂露出這般心如死灰的模樣,苛責的話幾經斟酌,還是咽了回去,“出院以後,來書房下跪反省。”
甯思遠和顧華森趕到病房,正好與江老擦肩而過。兩人招呼了聲,目送老人走遠,推門走到病床前,和高進交換眼神,瞧見江濂臉上的傷,怒其不争地搖搖頭。
“季雲鶴真夠可以的,還把視頻發給你爺爺,下一個興師問罪的不會是你舅舅吧?”高進歎道。
江濂耷拉着眼,扯了扯嘴角:“我以為他會直接發到網上呢,手下留情了。”
“我艹,你不會還感動了吧,年末準備競争感動中國好舔狗是吧,你确定他不是捏着視頻準備随時把控你?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有受虐體質。”高進無語,認識三十多年,最近接二連三刷新自家發小的認知,也是沒誰了。
甯思遠冷笑道:“人家不喜歡男的,你上趕着倒貼,隻會招煩。”
顧華森推了他一下,“行了,别說了,江濂你好好養傷吧,趁這個機會冷靜冷靜,到底有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可能愛上你的男人折騰自己。”
江濂斜眼看向窗外,抿緊唇一言不發,待他們離開,仍保持着姿勢一動不動。外面好像又在下雪,腦海裡關于雪的記憶總是牽扯出另一個人。那天他坐在大雪覆蓋的車裡等了五六個小時,等來一聲脆弱的呓語,從此心不受控地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