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總,有位蘇欣雨女士想見你。”助理說。
季雲鶴聽到這個名字稍微愣了片刻,輕手放下鋼筆,淡聲道:“請她上來吧。”他合上文件,起身坐到沙發上等候,頭腦無意識地放空。倒不是說他對蘇欣雨有什麼特殊情懷,自退學後除了姜鳴,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大學同學,以前覺得身份不堪,不想讓人知道,現在功成名就似乎沒什麼不好見的。
很快助理将蘇欣雨帶進來,女生還是年輕時的樣貌,隻是多了一份成熟的知性感。
“欣雨。”季雲鶴主動打招呼,眉眼彎彎,噙着很溫柔的笑。
蘇欣雨的眼眶一瞬爬滿濕意,眼前的男人不改當年模樣,與記憶裡最美好的最心動的形象吻合上,恍如隔世般重現在面前,那些年戛然而止的,始終未能釋懷的青春念想,好似找到了落點。“雲鶴...”
季雲鶴輕歎,俯身環住蘇欣雨,輕輕拍着她的背,“好久不見。”半響後松開,遞給她一張紙巾,虛扶着她的手領到沙發坐下。助理送來飲品,走前神色怪異地多看了他們幾眼。
蘇欣雨擦拭好眼眶,羞赧地說:“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季雲鶴給予個安撫的笑,“我記得你以前看溫馨小故事都會深受觸動落淚。”
聽到這話,蘇欣雨又有點想流淚,時隔多年對方竟然還記得這種小事。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控制住情緒,擡眸注視季雲鶴,還是一樣的好看,眉眼間更添一份深沉溫潤。“你這些年還好嗎?”
“嗯。”季雲鶴點點頭,“挺好的,我聽姜鳴說你在設計院工作,還習慣嗎?”
“有些累,但做的是自己喜歡的事,所以挺滿足的。”蘇欣雨掃視了圈辦公室,看着季雲鶴感慨道:“我當時對你突然退學的決定很震驚,而且一走就斷掉聯系,還擔心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看來不管什麼樣的路,你總能做到最好,都能得償所願。”
季雲鶴神色淡淡,對退學一事早就沒什麼介懷,還能以調侃的語氣說起從前,“斷聯系主要是怕丢人,萬一成不了比爾蓋茨,跑去打螺絲可就難堪了。”
蘇欣雨抿嘴輕笑,過後遲疑地說:“我忽然來找你,會不會打擾到你?”
季雲鶴垂眸看了眼手表,莞爾道:“你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
“有的。”蘇欣雨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提高了些,不好意思地咬住下唇。
季雲鶴沒在意,起身示意了下辦公桌,“稍等,我收拾下桌子就走。”
“好。”
餐廳是季雲鶴挑的一家評分較高的粵菜,好巧不巧又遇上孫鵬飛,還是鄰座,對方一見他跟見鬼似的,立馬催促基友換位置,手忙腳亂離開的背影着實狼狽。
季雲鶴忍俊不禁,看來孫總的教育頗具成效。蘇欣雨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疑惑地問:“怎麼呢?你認識嗎?”
季雲鶴搖搖頭,等她點完餐接過菜單加了兩個菜,倒水時注意到她抱着手臂揉搓了兩下,似乎有點冷,随即叫來服務員關小點空調。
蘇欣雨心裡一動,眼神倏忽柔軟。以前季雲鶴便是這樣,從不逾矩但又體貼入微。猶記有次一夥人出門遊玩,半途她發現自己本該後天到的生理期又提前了,心情郁悶的同時肚子還不舒服,全程捂着肚子一言不發,甚至産生了回去的念頭。
下車的時候,腹部的下墜感導緻崩潰情緒達到頂峰,當即找到組織者說想回去。對方一臉懵,勸她先玩一會。可她當時難受得根本不想多說,調頭攔下車就要走。
這時不知從哪裡跑來的季雲鶴将一個黑袋子塞到她懷裡,氣喘籲籲地說:“你想回去嗎?很難受嗎?要不先進酒店緩一緩,一來一回四個小時,說不定會加重不舒服。”
她捏着袋子裡的東西,意識到是衛生巾,再看向眼含擔憂的季雲鶴,因跑得太急,氣息還未喘勻。那一刻被關注被重視的感覺,令她感動不已,非常不争氣地哭了。
季雲鶴以為她是不堪忍受生理期不适,有些手足無措,“這麼難受嗎?我現在送你回去?”
十年之後的今天,蘇欣雨依然能記起那天的場景,少年跑紅的臉和關切的聲音,急忙忙把她抱進酒店。在那段春心萌動又局促敏感的歲月裡,有位如花少年注意到她,給予貼心的關懷,此後點點滴滴的相處不過是進一步的淪陷。在她以為能有個不錯的結果時,對方毫無征兆地不見了,那些無處安放的愛戀成了心底揮之不去的烙印,亦是一生的遺憾。
“欣雨?”季雲鶴拿手晃了晃蘇欣雨出神的雙眼,奇怪地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