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濂垂下眼,興緻恹恹地問:“叫什麼名字?”
“周南雁,大雁的雁,大雁南飛之意。”
多餘的解釋。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心道,怎麼又是鳥,好看的人都喜歡用鳥作名字嗎?接着冷下聲音開口:“會打遊戲嗎?”
男生一愣,弱弱地問:“什麼,什麼遊戲啊?我平時很少玩遊戲。”
“有腦子就行。”江濂扔給男生一個手柄,挑選遊戲的時候,鬼使神差地選擇插旗幟的遊戲。這個更适合雙人腦力較量,他這樣說服自己。
男生果然如他所言很少遊戲,五局一點長進都沒有,分值還越拉越大。周南雁感覺江濂的臉色愈發難看,一身煞氣。吞着口水小聲提議:“要不玩桌球吧,我,我桌球還行。”
江濂扔下手柄,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表哥安排的人,總要給點面子。結果依然令人失望,連帶着男生那張還不錯的臉變得憎惡起來。他看也不看男生,陰着一張臉,漠然吐字:“出去。”
“江,江總,其實我床上遊戲還挺擅長的。”男生惶恐地說。
“滾。”
人一走,江濂将裡面的東西砸了個稀爛。那個很久未曾提及的名字,偏偏在這時候不識時務地冒出來,燃起飲血啖肉的恨意。
季雲鶴,季雲鶴,季雲鶴……為什麼非得是你?為什麼四年過去你還像陰魂一樣勾着我心底的所有情緒?
也是,此生唯一的敗績豈是欲蓋彌彰的遮掩能消解得了的。
江濂從會所出來,發現天空下起大雪,鵝毛一樣的雪飄忽不定。憤怒燃燒過後的餘燼閃着微弱火星,溫度似曾相識的燙手,在某一個相似的大雪天。
那聲粘糊的呢喃,哄得他暈頭轉向沒了分寸,是不是那一刻季雲鶴已經開始謀劃背叛和出逃?
年夜飯,相互吮吸的香煙,對唱歌曲,是你的幌子嗎,季雲鶴?你在接收玫瑰島的時候在想什麼?感動,得意,還是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江濂,你不會愛上我了吧?”
質問言猶在耳。
那時候他是怎麼說的,自作多情?哈,究竟誰在自作多情?
江濂推開保镖伸過來的雨傘,大步地走進雪裡。無數的雪花迎面撲來,冰冷刺骨的東風如利刃般不斷刮蹭漏在外面的皮膚,寒意滲進骨髓,呼吸逐漸急促,熟悉的窒息感再一次入侵。
他走了很長一段路程,在這樣近乎自虐的前進中,過度降溫的大腦變得遲緩麻木,思維出現短暫的停滞。
他終于敢承認,那些似有若無的暧昧接近,唇齒交換,不由自主的吸引和縱容,大費周章的心思,是愛啊。
除了愛,還有什麼托詞能解釋得清一切。
他竟然真的愛上了被自己視若寵物的季雲鶴,簡直諷刺至極。
與此同時的大洋彼岸,季雲鶴準備下班回家,窗外大雪紛飛的景象令他失神片刻,收拾東西的動作慢下來。
異國他鄉的雪是喑啞的冷藍,蒙着一層煩悶的灰,天空厚沉沉的不透氣,像燒着沸水的銅質水壺的蓋子,铛叮铛叮要掀不掀,濺出一堆灼燙的水滴,冒着蒼白迷蒙的煙氣。
他記憶裡的雪一開始也是灰撲撲的藍,後來有人用焰火翻新了顔色,變成透亮的藍,泛着清麗的紫。天空是粉紅的棉花糖,沾點水汽就連黏出深色的糖絲,越來越小,最後融為舌苔上紅色的蜜糖,回味是讨厭的苦澀。
同事兼室友過來等季雲鶴一起回家,注意到他總是分心看雪,以為有什麼特别之處,跑到窗邊左右查看,啥都沒發現,反而凍得夠嗆,“你在看什麼?你喜歡雪?”
季雲鶴抹去心頭一絲細微的波瀾,迅速撿好東西,邊往外走邊說:“雪在我國家的傳統文化裡是很美的意象,瑞雪兆豐年,意思是說冬天下的雪會預示來年收獲滿滿。”
“哇,原來是這樣,那我們要不要淋雪回去?沾沾福氣?”同事興緻勃勃地說。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