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語嬌要在一旁侍膳布菜,皇後開口攔道:“你這孩子,知道你孝順,但這些活計讓她們來就行了。”
沈語嬌沖着皇後恭順一笑,“母後疼我,兒臣心裡曉得的,隻是今年是兒臣頭一年入宮,這些禮數還是少不得的。”
嘴上雖是這麼說,但沈語嬌心中卻在擔心:萬一吃得多了、喝得多了,她這一身行頭可不方便上廁所。
皇後聞言,臉上一片欣慰:“太子妃果然極重禮數,也罷,那今年便随你吧,待到來年有了小皇孫,你的身子怕是也不方便。”
“啊......是......”沈語嬌心中一陣尴尬,但面上還是做出嬌羞狀來。
席間,皇後又問了太子的身體狀況,以及她入東宮之後是否有什麼不适應之處,沈語嬌按着好兒媳的角色一一答過,對答流暢、語氣嬌憨,皇後聽了甚是滿意。
早膳結束後,沈語嬌便陪在皇後身側,先是有宮中的女官前來請示彙報,後又有嫔妃命婦前來拜見請安,因着今日是家宴,故而來的都是皇室宗親,大家多是來請個安,随後便被一波又一波地帶領至各處花廳,等待着晚上的除夕宮宴。
傍晚時分,皇後為了晚上的宮宴回去稍作休整,沈語嬌這才有了片刻的喘息時間,她斜倚在偏殿的美人榻上,笑僵的一張臉此刻雙目無神,正盯着窗棂上的雕花放空大腦。
“殿下,”木槿手裡捧一碗盞自外殿而入,先是示退了一旁的宮女,随後走到沈語嬌身旁附耳道:“祝餘方才過來,說是太子殿下交待,讓奴婢給您煮一碗紅糖姜棗茶,叮囑您務必早點喝下。”
看着那碗冒着熱氣的紅糖姜棗茶,沈語嬌緩緩綻出一個無奈的笑來,江琛居然還記得她的小日子,可是沈小姐的小日子卻未必是在這幾日呀。
捧着滿滿的一碗紅糖姜棗茶,沈語嬌心裡又是熨帖又是好笑,随後将那一碗盡數飲下,木槿收回空碗時,望向沈語嬌的眼裡滿是笑意,看得沈語嬌臉頰微燙,催促道:“還不快去把碗還了?”
“诶!”木槿脆生生地應下,福了一禮便轉身還碗去了,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沈語嬌也不知是在說誰,對着空氣笑罵了句傻子。
除夕宮宴在長慶殿舉行,沈語嬌陪着皇後入殿之時,除了皇帝和江琛還沒來,殿内早已坐的滿滿當當,一屋子的皇親國戚見到皇後駕臨,紛紛起身敬禮道福,皇後剛剛入座,便有太監唱和道:“陛下、太子到——”
朝着自己位置走了一半的沈語嬌聞言在半路站定,同衆人一齊朝着入殿的皇帝行禮。
江琛跟在皇帝身後入殿,行至台前,皇帝朝着上首走去,江琛則是走到了沈語嬌身旁和她一同行禮,待到皇帝坐定,衆人平身,江琛便伸手扶起沈語嬌,兩人在下首左側第一桌坐了下來。
坐定後,江琛松開方才和沈語嬌交握的手,小聲和她耳語道:“手怎麼這麼涼?不是讓人給你送姜茶了嗎?你可千萬别病倒了,明天我可不想孤軍奮戰。”
隻聽前半句還笑靥嫣然的沈語嬌,這會臉上隻有皮笑肉不笑,她另一隻手在江琛手背上旋即掐了下,咬牙切齒道:“領導講話呢,你專心些。”
皇帝坐在上首,這會正發表着飯前的講話,叫沈語嬌翻譯過來就是:總結下今年,展望下明年,各位今年都辛苦了,來年還要繼續努力,今晚大家都吃好喝好。
“陛下娘娘萬福金安,大夏國祚昌盛綿延。”
在繁瑣的飯前動員後,這一場除夕宮宴終于開始了,伴随着歌舞樂的響起,一道道菜肴也流水似地被端了上來,第一口菜入腹,沈語嬌這會才體會到參加皇家宮宴的美妙之處。
牛肉緊實彈牙,魚肉鮮嫩可口,時蔬清爽甘脆,佳釀細膩綿長。凡是桌上的菜肴,便沒有一道讓沈語嬌失望的,江琛見她吃得滿足,便用兩人桌上的公筷替她布起菜來。
倆人這邊正吃得開懷,那邊便聽得永嘉公主上前敬酒,大殿之上,對着皇帝姿态嬌矜俏麗,活脫脫的小女兒情狀,哪裡還有那日在坤儀宮的威風?沈語嬌看在眼裡,手中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江琛剛将剔好刺的魚肉放入碟中,便瞧見沈語嬌手中的筷子已然落了下來,他順着沈語嬌的目光望向上首,低聲問了句:“怎麼了?”
沈語嬌雙眼微微眯起,目不轉睛地看着上方道:“宴會尚未過半,還沒到皇子公主敬酒說吉祥話的時候,她就這般地走了上去,倒顯得,是你這個太子不懂事了。”
江琛垂眸,又替她夾了一筷子香菇,渾不在意道:“小姑娘得寵,她出她的風頭,你吃你的。”
經過打探,兩人對這些個皇子公主也算有了大緻的印象,永嘉公主乃是後宮第一寵妃姚淑妃的女兒,做母親的寵冠後宮,做女兒的又是皇帝的心頭寶,也不怪她敢搶了所有人的風頭。
“父皇,今日永嘉為父皇母後獻舞一曲,願我大夏來年繁榮昌盛。”
永嘉公主話音落下,便聽得皇帝開懷撫掌,而下一瞬,永嘉公主的視線便同沈語嬌直直撞上,隻見她笑得嬌媚哄道:“父皇,兒臣聽聞五嫂才華橫溢,不若五嫂也為父皇母後獻舞一曲?”
江琛手裡的銀筷緩緩放下,面無表情地擡眼看向永嘉公主,他聽到了沈語嬌的一聲冷哼,像是在跟他說:你看,她是光給自己出風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