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滾燙的視線直直讓李惟初的心亂了一瞬,似乎慌亂,無地自容。
“姑娘……”
李惟初也報以肯定的目光。
“說的極是。”
趙疏玉卻不知他這話是真情還是假意,隻是淡淡勾了一下嘴角,将頭垂下,不語。
并肩而行,卻相顧無言地又走了一段距離。
趙疏玉腦中正盤算着,今日一過,明日就是巡撫來的日子,明天最好一早就将這樁縱火案給結了。
她剛想開口,李惟初卻忽然問道:“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
趙疏玉抖了一下眼睫,輕吐道:“那二十七個女子,是自己沖進火場,甯可烈焰焚身,也不願流連人間,存有一絲活下去的念頭。”
“那二十七個女子,最大的不超過25歲,最小的隻有十六歲……花一般的年歲,她們,她們何至于如此。”說到後面,趙疏玉不禁歎息一聲,深深替她們惋惜。
這群未婚卻被“典妻”的女子,背後一定藏有什麼蹊跷。
不然為什麼要讓春禧點燃大宅?
為什麼巡撫要這麼急匆匆,火急火燎地直奔江南?
劉世堯的背後又是仗的誰的勢?
會是巡撫的嗎?
她……
一定要查!
一定要将二十七女火燒案給查得水落石出!
她倒要看看這裡頭究竟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你是想查操縱二十七女背後的人,是嗎?”李惟初輕啟薄唇問道。
她的眸中劃過一絲茫然,回過神來後她立時重重點了兩下頭。
李惟初卻低頭不語。
“……你忘記我給你的忠告嗎?”
[如果你足夠聰明,就别再調查那二十七個女子背後的死因。]
這句話倏然從趙疏玉的腦海中升起,連帶着話語中的警告都空靈般回蕩在趙疏玉的耳邊。
“為什麼?”趙疏玉問道。
“不許問這麼多。”李惟初眸光晦澀不明地将她送到住處,說這句話時錦夏早早在門口等着了。
她見遠處有燈光,便立時打開了門來迎趙疏玉。
錦夏在看到趙疏玉的一瞬間,空氣中好似劃過一抹殘影,接着這道殘影就立時出現在趙疏玉的懷裡。
“趙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怎麼這麼久?你明明說過就一小會兒的。”錦夏不高興地嘟囔着嘴。
趙疏玉低頭瞥見錦夏鼓鼓的腮幫子,手不知怎麼的輕輕戳了一下,而後驚覺不妥,她立馬撤回手,将錦夏推開。
皺眉道:“成何體統。”
“姑娘,你明明說我在你面前可以不用這麼規矩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趙疏玉可不記得她說過這樣的話。
“是姑娘你說,你不喜歡虛禮,是吧?所以……”錦夏的亮晶晶眸光瞬間黯淡下去,耷拉着腦袋道,“姑娘的話隻在記得的時候才作數,是嗎?”
“你啊。”趙疏玉笑着搖了搖頭。
她實在是拿錦夏沒有辦法,心頭那一絲陰翳似乎也散去了。
李惟初見二人的互動,不禁有些詫異地低頭看向趙疏玉,問道:“你什麼時候和她這麼熟絡了嗎?”
錦夏不敢和李惟初那道陰鸷看透人心的眸子對視,她低着頭,往趙疏玉的懷裡縮了一下。
緊接着她可憐巴巴地拉了拉趙疏玉的衣袖,小聲嗫嚅道:“趙姐姐,我們,回去吧?”
趙疏玉給了李惟初一個冷冰冰“勿擾”的眼神,随後轉身就要跟着錦夏回屋。
“等一下。”李惟初看着她們的背影,有種莫名的刺眼。
他輕蹙了一下眉頭,走上前,“你一介婢女,如何挽着姑娘?”
錦夏吓得一下撒開攥住趙疏玉的臂膀。
但李惟初似乎還想要再步步緊逼,趙疏玉卻一下擋在錦夏身前,道:“你挑什麼刺?”
“你竟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李惟初的面色瞬間冷峻下來,全身都散發着一股“我很不高興”的氣氛。
趙疏玉卻不解地蹙眉問道:“你好端端的發什麼瘋?”
李惟初垂下眸,掩蓋了不知什麼情緒,但很快他又端正站好,抖了抖袖袍,一副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他重又恢複成如天上月光般高冷的姿态,清冷的月輝灑在他的身上,襯得他長身玉立,高高在上,一襲绛紫色雲袍使之如天上谪仙一般。
誤入凡塵污泥,卻仍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又如菊花一般,高潔疏離,不染塵埃。
可他怎麼能忘了,他早就被人狠狠從神壇之上一腳踹進卑微的泥濘之中,死死踩着他的腦袋,不讓他有半分喘息之機。
他怎麼……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