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他曾在朝中究竟經曆了什麼九死一生的事情。
想到此處,趙疏玉看向李惟初的目光更有“刨根問底”的架勢。
李惟初卻伸出一隻手掌輕輕附在趙疏玉的眼前。
聽得他微微歎息一聲,似乎很是無可奈何,語氣中似乎多了一絲懇求的意味。
“别這樣看我。”
趙疏玉聽得這話,腦海中緊跟着竟補上了兩個詞。
求你。
她腦海一怔,立馬将這個可怕的腦補出來的語氣趕緊淡忘掉,卻越是刻意去忘記,越是清晰。
最後她簡直放棄抵抗,頗有些郁悶,悶悶開口,“我知道了。”
她扒拉了一下李惟初附在她眼前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去獄中審春禧他們。”
李惟初看她這陽奉陰違,卻很理直氣壯的樣子,既無可奈何也哭笑不得,隻好冷着臉冷冰冰地“嗯”了一聲。
——牢獄。
窦揚和春禧一齊被關在“特獄”中,那裡重兵值守,隔音極差,連小聲耳語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二人并肩走在陰暗潮濕的獄中,平穩的腳步聲與“滴答”清脆的水滴聲混為一聲,給人以無形的威壓。
李惟初幽深清冷的眸光看向看守此處的衙役,凜聲命令道:“開門。”
看守連頭都沒敢擡一下,低頭趕忙以嘴快的速度開了門。
趙疏玉不禁心中感歎,‘李惟初這樣雷厲風行,風雲叱咤頗有威懾力的人物,便是幫天子問鼎天下都極有可能,怎會淪落至此?’
這裡各州各縣中,州牧統管各縣衙,縣令的官位最是微末。
趙疏玉不禁替他感到惋惜。
二人進獄中後,窦揚肉眼可見地瑟縮了一下,旁邊的春禧卻還懵然不知,兩眼仍撲在窦揚身上。
李惟初的目光自始至終就隻是這樣冰冷地看着他們二人,眼底是滔天的憤怒與仇恨。
他胸膛上下起伏,剛開口時差點沒控制好語氣,洩出一絲顫抖的音色來,頃刻便恢複原本不帶一絲感情的音調。
“指使你們的人,是誰。”
窦揚一抖,他死死低着頭,不語。
而趙疏玉則是走上前掰過他的嘴,掐住他的下颌,往他口腔裡面看去。
沒有□□。
她又以同樣的方式去檢查一番春禧,和窦揚一樣。
可她剛站起身往旁邊走去,空出位置讓給李惟初,卻不曾想下一刻他竟直直抽出腰上的配劍,似是瘋魔了一般,舉起劍就往窦揚頭上砍去。
春禧兩眼圓睜,立馬撲到窦揚身前抱住他,而趙疏玉也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沖上前攥住他飛馳向前的手腕。
李惟初的眼神中再無往日的鎮定和晦暗,眸中隻有一片盛大的怒火與滔天的恨意,兩束令趙疏玉毫不理解的恨意。
她緊緊攥住李惟初的手腕,可他卻立馬掙脫,在寶劍即将插/入春禧胸膛的那一刻,危機之下趙疏玉大喊道:“你若把人私下裡殺了,傳出去,你的官聲,你的仕途,你所有的一切都要不要了?!”
李惟初緊緊攥着劍,卻在插/進春禧心髒的前一刻止住了手。
他劍光一轉,斬斷春禧鬓邊發絲後安然入鞘。
“我的仕途早就被毀了。”李惟初的眼簾微垂,鴉羽般的眼睫遮掩住他眸中無盡的沉痛,留下的隻有一汪寒潭。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們毀得一幹二淨!”他目光恨恨地盯着他們,幾乎是低吼着出聲。
他将春禧推搡一旁,将窦揚背對着他不斷顫抖的身體掰過來,而後在窦揚驚懼的神色中狠狠踢了他一腳。
霎時間窦揚噴出一口鮮血,血珠似如花灑一般噴在半空中,落在身前不遠處的稻草上。
他被一腳踹到牆上,痛苦地捂住胸口,無助地喘息。
可李惟初卻沒有絲毫想放過他的想法,他沖上前,一把拽住窦揚胸前的衣領,眼尾猩紅,眸中是嗜血的狠戾,他緊扯着窦揚,咬緊牙關,聲音似是從牙縫中狠狠擠出來,裡頭有着絕望的嘶鳴。
“你們還想要我怎樣,到底要我怎樣,才肯放過我的……”
話說此處,他忽然噤聲。
而後攥起拳頭,鉚足勁打在窦揚的胸上。
“噗——”
又是一口鮮血。
春禧在旁邊驚叫連連,而趙疏玉的腦中卻是百思不解,腦袋似乎都要轉爆炸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到底隐瞞了什麼秘密?
他為什麼不再說下去?
正在她心中無限連問的時候,李惟初卻是淡淡地回眸,朝趙疏玉吩咐道:“本想教你該如何審訊犯人,可惜啊……”
在他回頭看向窦揚的一瞬間,李惟初的眸光陰森可怖,令窦揚毛骨悚然。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回頭盡量控制住語氣,溫聲對趙疏玉道:“疏玉。别學我,這樣是觸犯律法的,明白了嗎?”
趙疏玉僵硬地點點頭。
内心驚歎于他的語氣和臉色可以轉變如此之快。
“現在……”他接着用一種趙疏玉很陌生的溫柔,冷漠地對她說道,“出去。”
他話中的威壓無處不在釋放,整個人顯得格外有攻擊性。
趙疏玉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在他最憤怒的時候惹他不快。
隻是……
她瞥了一眼地上時刻準備去“解救”窦揚的春禧,好意提醒道:“春禧,你是受他唆使,受他蠱惑才做了蠢事,可千萬要警醒着些……”
“真正愛你的男人,是不會置你于如此危險之鏡,更不會讓你面臨生死危機。”
隻是這樣善意的提醒不知道春禧聽進去了幾分,她确實跟着窦揚背叛了李惟初,間接導緻唯一能夠扳倒劉世堯的線索毀于一旦。
這樣惡劣的行為,事後也不知悔改的态度。
李惟初真的會饒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