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長安城，空氣中彌漫着陣陣寒氣，大地被冰雪覆蓋，令人倍感寒冷。幸好王府内依然綠樹成蔭，尤其是王爺李泰啟的居所瓊華苑，四周松柏挺拔，紫藤花架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雪，掩映在銀裝素裹的枝葉間。

喝過太醫的藥後，子皓的積食症已緩解，用過早膳被大吉帶去後山掏鳥窩了。

冬暖閣内，身姿婀娜的阮棠正斜靠在精緻的紫檀坐塌上，她身着一襲柔軟的狐裘，腰間系着一條繡有金絲的腰帶，顯得華貴而不失風雅。她慵懶地伸出手，輕拈起一顆圓潤的葡萄，那葡萄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晶瑩，她緩緩将其放入口中，品味着那一絲甘甜。

平時，阮棠一向睡得極好，枕頭一沾就能入睡。可昨夜因為子皓的身子不适，為娘的她思緒紛亂，她怎麼也無法入眠，直到天亮才稍微眯了一會兒。

小芙特意沒有打擾她，直到快到午膳時才輕輕喚醒她。阮棠伸了個懶腰，任由張嬷嬷為她梳洗打扮。

看着鏡中自己的樣子，她見張嬷嬷替她梳了個雲髻，不解道：“張嬷嬷，今天沒什麼要緊事，梳個簡單的發式就好。”

張嬷嬷笑着解釋：“王爺昨日賞賜了小姐，按理說，小姐該去向王爺那道謝。”

阮棠點了點頭，心中也覺得理應如此。

“王爺什麼時候回王府？”

“聽說他今日會早點回王府，現在正在用午膳。”

阮棠笑着說：“張嬷嬷的消息真是靈通。”

張嬷嬷微笑道：“王府裡的人見也風使舵，介于小姐與王爺的關系，自然人人都來巴結，稍微問一下便知。”

阮棠笑笑說：“我們用完膳再去謝恩？”

張嬷嬷安慰道：“小姐不必急，王爺午膳回府後，向來會小睡一會兒，等您吃過午膳，休息好再去也不遲。”

張嬷嬷和小芙對阮棠見李泰啟的事尤為積極。阮棠站起身，任由她們替自己披上外衣。當張嬷嬷替她系腰帶時，阮棠心中忽然一動。

昨日在瓊華苑中她與李泰啟的親密舉動，她感覺李泰啟對自己動了真情。想到這裡，阮棠不由得嘴角上揚。

“嬷嬷，我自己來系腰帶吧。”阮棠突然說道。

張嬷嬷已替她系好腰帶，聞言又松開了手。今日阮棠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錦衣，搭配深橘色的月華裙，裙擺輕盈如同春日的豔麗花瓣。

“這是王爺昨日賞賜的衣裳。”小芙見她目光落在裙擺上，忙解釋道，“小姐穿着王爺賞賜的衣裳去謝恩，才更顯誠意。”

阮棠輕笑道：“我并不是想換衣裳，隻是在想該配哪條腰帶更合适。”

“小姐，這腰帶的系法甚是新穎，以前不曾見過。”

“怎麼會沒見過呢？”阮棠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随即朝小芙遞了一個眼色，“以前我總是這樣系的啊，你還曾誇過這種樣式好看，隻是略微複雜了些，平時我便很少用了。”

小芙一怔，随即反應過來，雖然不太清楚緣由，但她依舊機敏地笑着附和：“奴婢果真是健忘了，确實，好久不見小姐這樣打結，都差點忘了。”

此時，阮棠已經整理好了妝容，而膳房恰好也将午膳送了過來。今天的飯菜依舊精緻，滿桌的海鮮顯然是膳房為阮棠用心準備的。

臨出門前，阮棠又躊躇了片刻。她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精緻結扣，沉吟片刻，終究還是解開了，重新系了一個子漁寨常系的款式。

片刻之後，張嬷嬷興沖沖地進了屋。

“小姐，奴婢已經打聽到了，殿下起身了，您可以去見他了。”

阮棠輕輕點了點頭，随即起身，向外走去。

此時正值春日，陽光柔和溫暖，空氣中彌漫着初春的清新氣息。她從小院一路走到瓊華苑，額頭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王府上下想必早已聽說李泰啟賞賜她的消息。還未到瓊華苑，守門的門官便熱情迎上前來：“小姐稍等，奴才這就通報。”

“有勞。”

門官迅速登上台階，将阮棠的到訪告知了站在廊下的太監，随後太監匆匆走進内室禀報李泰啟。小福子是貼身服侍的太監。

“主子，”他低聲禀報。

“何事？”

“阮姑娘來了，見嗎？”

在阮棠到達之前，禮部尚書曾來過，想要和王爺商量在貴女中選個正妃的事，被李泰啟回絕了，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讓阮姑娘進來，”聽到禀報，他很快開了口。

阮棠在門外思慮片刻，最終還是直接走進了内室。李泰啟正半倚在床邊，身着寬松的寝衣，烏黑的長發松散披下，略微卷曲，顯得慵懶而不羁。

兩人見面時，李泰啟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午睡時竟夢到了阮棠。小福子注意到主子的表情變化，低頭替李泰啟更換衣衫。

“民女拜見王爺。”

李泰啟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片刻。冬日暖陽下，她一身冬裝。淡藍上衣配上深橘色長裙，與前幾日的打扮大相徑庭，今日的裝束明麗動人。

她的臉色也比往日紅潤許多，病态盡褪，愈發顯得清麗柔美。

阮棠自然感受到了他細微的注視。前幾日她故意穿得樸素，今日則刻意展現自己鮮明的一面。她成功吸引了李泰啟的注意。

當她擡眸時，正好與李泰啟的視線相撞。在他迅速移開目光的瞬間，她捕捉到了那個神情。

“民女惶恐，并沒有做什麼，豈敢領受王爺的賞賜。”

原來是來謝賞的，李泰啟心中泛起一絲隐隐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