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寨裡的村民都認為這對新婚燕爾十分甜蜜,但隻有阮棠自己清楚,他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忽然出現在漁寨的阮棠和李泰啟,在村中的生活并不容易,時常面臨村民審視與質疑。
晨啟,阮棠說上山采藥,而後一夜未歸。而本是等着阮棠的李泰啟,在床上翻來覆去沒能睡着。心想,這半夜,她到底是到哪去了?
他舉着火折子,在附近的山坡,尋了好幾遍未果。
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才終于聽見小院中有腳步聲。阮棠悄悄進屋,李泰啟倚牆坐起。
從窗外照進來熒熒微光,兩人在昏暗的茅屋中面面相觑。
阮棠先開口輕笑道:“打擾你休息了。”
李泰啟沒說話徑直走向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我在山上找了你多少遍嗎?”
他抓住她的手,忽然意識到她手心的濕潤感,以及從手心漫開血腥味。他托起她的下巴道:“你受傷了 ?”
阮棠點點頭。
李泰啟去屋角找出銅盆,打了滿滿一盆熱水。直接抓起她的手給她清洗。
她手上果然全是血迹。因為手上有傷口,阮棠下意識手一收。她擡眸,眼中泛起令人憐愛的漣漪。
李泰啟先幫她淨完手,再去點燈。燈光下,她那白皙如凝脂的手心有一道長長的口子。滿手都是血迹,血在水中暈開,一種格外絢麗的紅色。
“去做什麼了?”
“晌午蔡姐說地裡有活要幹,所以我一個人上山采藥。發現周圍的樹都朝一個方向生長。“她輕聲道:”以前祖父教過我,這種情況,樹林的中心有山參。”
“然後?”他問,雙眸微啟。
“然後就真的找到了一棵老山參,但是回來的時候掉進獵人的陷阱。現在才爬上來。”她繼續道:“你瞧!”她将手心攤開,那隻手中有支個頭不小,根須完整的老山參。
疲憊不堪的阮棠躺下閉上眼,不多時便有微弱的小鼾聲響起。他幫她掖好被子。被子幹淨且有香薰過的芳草味。但是已經有了好幾處深淺不一的大補丁。
翌日李泰啟在市集,賣掉海邊捕獲的螃蟹後,用身上全部的銀兩買了支“蛾綠”螺子黛。
已是身無分文的李泰啟在大街上閑逛,來到一家售賣被褥的店鋪。他覺得被褥的絲綢不錯,多看了一眼,但細看間,絲綢褥子顔色搭配不佳。
店家以為遇到了一位有錢的主顧,忙不疊地将鎮店之寶都取出來。絲綢店老闆,穿着件花哨的絲綢袍子,腰間的腰封也風格浮誇。
他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李泰啟身上,這種眼神過于直接。讓李泰啟仿佛身上有千萬隻蟲子在爬。心裡不由的有些反感。
然而李泰啟臉上卻還是那副招牌式,疏離感十足的淡漠表情。
“公子,想要什麼褥子?我們這有……”
絲綢店老闆從年齡上看不過三十,長相也不十分令人生厭。但身上有些難聞的氣味,對于有些潔癖的李泰啟來說,恰恰是最不喜歡的。直覺讓他覺得對方有些世俗之氣。
李泰啟挑了挑眉低聲道:“我一分錢都沒有”
氣得絲綢店老闆拿沙子撒在他身上,驅趕他離開。
入春一來,下了好幾場雨。整個漁寨被雨水洗滌後,透着一種罕見的澄淨的美。
土牆小院前的楓樹,長出了嫩綠的葉子。枝丫錯落間,隻見那抹綠,如潑開的水彩顔料。幾乎要滲透到樹幹中去。透着生機盎然之意。
阮棠随手折了一支樹杈,在手裡把玩着。飯菜做好了。她在等李泰啟回來用晚膳。
夜未艾,庭燎晰晰,李泰啟撐着油紙傘,回到小院。
“給你的。”李泰啟進屋将一個精緻的盒子放在她面前。轉身洗手準備吃飯。
阮棠瞥了一眼李泰啟,拿起手中的盒子,臉上露出了疑惑之情。
盒子打開,她看到盒子裡的東西道:“螺子黛,這個非常貴重,我們哪有銀子買?”她不免驚訝道。
“賣掉螃蟹就有了”他一便說一邊随手拈起螺子黛,沾水化開,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輕輕給她畫起來眉。
“李泰啟,幹什麼?”被他托住下巴的阮棠,扭動身體想掙脫。
他小心翼翼的畫好眉,左右看了一下,表情滿意。
随手拿了面銅鏡遞給她。阮棠擡眼看向銅鏡,隻見鏡子裡的自己,眉毛如遠黛,長眉入鬓。竟比平日更增添了靈動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