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冬天的清晨，初生的新陽寂寥寥的挂在天邊，并不絢爛。雲層聚集，越卷越厚，寒風時起。

阮棠坐在闆車上，凜冽的風灌進她的衣袖，鑽心刺骨的寒冷，令她感覺麻木。她攏了攏衣袖，将棉衣裹得更緊了。

長安城最好的豆腐坊在西城外。大吉與阮棠經過長安城西的城門時,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圍了上來。

“給點吃的吧……”這些人中有老人，也有小孩。他們衣不遮體，腳下無一例外，都是一雙凍得紅腫的赤腳。

“大吉，把我們的燒餅拿出來，分給他們。”阮棠吩咐道。

“好嘞，小姐。”大吉打開包袱，将燒餅一一遞給那些饑餓的乞丐。

西城外是貧民窟，放眼望去破敗的矮房盡收眼底。大吉指着不遠處道：“小姐，您看那邊。”

阮棠順着大吉的手指望去，看到了一排與周圍風格迥異的建築。

“大吉，那是？”

“小姐，長安城的小偷常在那兒銷贓。”

“官府管不了?”

“不知，聽說那裡的老大很難惹。我們要不要去找找發钗？也許能找到。”大吉道:“如果找到了，我們花銀兩買下來。”

“改天得閑再去，今天有事要忙。”阮棠說道。

兩人來到城西的豆腐坊，買了十幾箱豆腐，帶回飯館。經過幾天的忙碌，所有的臭豆腐和配料終于準備完畢。大吉與小芙在飯店前的街口出攤，不到半天的時間，小吃攤前就擠滿了人。

“發生什麼事了？今天阮家飯館有什麼活動嗎？”一位提着菜籃子的胖大姐拉住一個經過的小夥子問道。

“你不知道嗎？他們推出了阮記臭豆腐，大家都說特别好吃。”小夥子一臉驚訝地回答。

胖大姐一聽，也急忙朝攤車走去。攤位上的大吉和小芙忙得不可開交。

這時，阮棠走過來，對大吉說：“大吉，臭豆腐每日限量100份，賣完之後，把賺到的錢，加上我們200隻脆皮鴨的收入，全都拿去東街裁縫鋪買些厚實的棉衣和棉鞋。”

“好嘞，小姐。買這麼多衣服和鞋子是要幹什麼？”

“你先去辦，回來就知道了。”阮棠笑着說。

阮棠轉身回到飯館，經過胖大姐身旁時，胖大姐不經意看到了她，激動地說：“你就是阮記臭豆腐的老闆吧！”

話音剛落，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排在最前面的一個大胡子笑着說：“阮老闆，我今天可算排到了，限購幾份呀？”

“每人限購兩份，不過你排第一，可以買五份。”阮棠打趣地說。

“那感情好！”大胡子高興道。

這時，後面一個少年急不可耐地催促：“胡子哥，你快點買呀，我們排了好久了。”

幾分鐘後，第一份臭豆腐做好了。大胡子嘗了一口，立刻叫了出來：“就是這個味，比上次的還上頭！”

很快，阮家飯館所在的整條街都彌漫着臭豆腐的味道。然而，今天卻沒有人再說“滂臭”，反而是人人都想嘗一嘗這道美食。

這時，街道另一端的一架轎子裡，坐着一位妝容精緻、衣着華麗的女子。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轎窗。侍女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小姐，那臭豆腐攤前圍滿了人，要不要下轎嘗嘗？”

裴念清美麗的眉眼舒展開來，點了點頭。“落轎吧，果然很臭，希望味道像傳聞中一樣好。”

裴念清下了轎，看着擁擠的人群，侍女提議：“小姐，那邊有人買了一份，我出高價幫您買過來。”

令她意外的是，當那個小夥聽說要買他的臭豆腐時，立刻護食，還說:“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要吃就自己去排隊。”

“有意思。”裴念清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光芒，原本慵懶的表情也認真起來。“去排隊吧，我要親自嘗嘗。”

過了一個時辰，侍女終于拿到了臭豆腐。裴念清身為大理寺少卿的妹妹，雖然是世家閨秀，卻是個地道的吃貨。

她自诩自己的味覺很挑剔，但沒想到隻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開始狼吞虎咽。

這一幕吓到了身邊的侍女。這還是她家高貴冷豔的小姐嗎？

“幫我把我的生日請帖拿來，我們給阮小姐送去。”裴念清吃完臭豆腐，恢複了優雅的姿态，款款走向飯館。

阮棠正在研究新菜品，一位妝容豔麗、氣質高貴的女子走到她面前：“阮小姐，這個月底是我的生日。特地來送請帖，屆時請務必賞光。與沈公子一起來參加生日宴。”

“好的，我們一定到。”阮棠收好請帖，站在店門口目送裴念清離去。

晌午之前，100份臭豆腐就售罄了。大吉去采購棉衣和鞋子，花了兩個時辰才回來。

大吉指着闆車上的新鞋和棉衣，氣喘籲籲地說：“小姐，我帶去的錢根本花不完，我跑了好幾家店才買齊。”

“說什麼俏皮話?錢根本花不完?”阮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