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廷淵冷哼了一聲:“可惜這大瑜朝,多年前便與祖父一心護佑的大瑜背道而馳了,祖父若在天有靈,不知該作何感想!”
闫賦升站直身子,一隻手背到身後,“先帝固然有錯,但大瑜子民何辜?何況現下,新帝心系百姓,宵衣旰食,夙興夜寐,然百廢待興,若此時大動幹戈,勢必勞民傷财,百姓難免再遭戰亂,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張太傅與閣主之間的‘交易’且按下不表,隻憑老閣主對黎民百姓的關切之情,閣主便不能袖手旁觀,若有一計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便是造福于大瑜子民,也可告慰老閣主在天之靈。”
陸廷淵擡眼瞪着闫賦升,看着他逐漸顯露出來的小人嘴臉,心中竟生出一股殺意,他如此不知收斂步步緊逼,怕是不久之後就要淩駕于他這個閣主之上了!
岑溪坐在一旁,隻感覺二人之間開始劍拔弩張,怕是下一秒就會打起來了。
但現在陸廷淵屬實不是他的對手,闫賦升身為千機閣元老,不論身上本事如何,好歹也是跟着陸辰翁老爺子走過南闖過北的,如今閣中的把頭和門士,多數是他們發展起來的,在威望方面,自然是陸廷淵這個“繼承遺産”的毛頭小子所不能比的。
再加上最近闫賦升有意無意地渲染和宣傳,現在這些把頭們隻怕是都當陸廷淵是個隻知談情說愛不幹正事的小屁孩,長此以往,陸廷淵在千機閣如何立足。
雖說岑溪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他二人說的話,她也隐隐約約聽到了一些,尤其是闫賦升特意附到陸廷淵耳邊小聲說的那番話,該死的,她聽得最清晰。
其實,這事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為避免百姓多遭戰亂,為朝廷出謀劃策,也不違背天理,隻是……違心而已。
她知道提及黎民百姓,陸廷淵必定也是心有動容,但闫賦升那副咄咄逼人的腔調,也真教少年倔脾氣上來了,想要與他争個高低。
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打破了二人之間膠着的氣氛,“今日明明睡足了精神,怎地又覺得倦懶起來,約莫是姜醫女的安神藥勁頭還沒過。”
她笑眯眯地看着陸廷淵說道:“我今日手腳不便,還要勞煩陸大閣主送我到門口,我好去小憩一會兒。”
陸廷淵一邊納悶她怎地又手腳不便了,一邊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她往卧房走,岑溪本想着他會扶着她走,但轉念一想,這樣似乎也不錯,她跟陸廷淵說話闫賦升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她順手搭上陸廷淵的肩,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抱怨道:“這人怎麼還不走,都坐了這許久了,我都累了。”
不等陸廷淵搭話,她又自顧自的說:“看他一把年紀了,不知他可有家室,我倒是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能收服得了他這樣的‘瘟神’。不過,他這樣子不解風情惹人讨厭,怕是連妻子兒女都得躲着他!”
陸廷淵被岑溪氣鼓鼓的樣子逗笑了,他把她放下,手卻一直撐着她,怕她真的因為手腳不便跌倒。
岑溪面對着陸廷淵站定,收起臉上的笑容,認真地說:“陸廷淵,你可知有時,進并非赢,退也并非輸,違背頑心,好過違背善心。”
說完她便悠悠走了進去,關上了門。
陸廷淵在門外沉思良久,輕歎一口氣轉身走回院子裡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小地喝了一口,說道:“西戎、北翟本是一國,分裂後又因邊境分割一事長期不合,如今兩國摒棄前嫌,打的就是大瑜邊境良田疆土的主意,自然也少不了有人在幕後指使。”
“隻不過,兩國窮蕪之地,鹽礦稀缺,若是西戎知曉北翟将兩國交界納雍山下的鹽礦據為己有還瞞得密不透風,不知西戎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