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舟用力揮動牙刷,瘋狂給自己洗腦:一件衣服而已,想洗就洗吧,又不是要她洗他的……
鏡前少女茶褐色卷發慵懶耷在肩上,睡翹的一小簇碎發嵌在下颌,晨光透過百葉窗篩進來,她的皮膚被曬得微微發紅,像一塊清透無暇的璞玉。
不行!
這次洗的是睡袍誰知道他下次要洗什麼,人總要有點最起碼的邊界感吧。
顧晚舟取下壁龛挂着的毛巾,決定出去後和他好好談談。
卧室東邊有個很大的露台,能夠一覽後花園和遠處森林的景色,落地窗外,他正把衣服一件件晾上去。
深灰色真絲睡衣被風吹得貼在身體上,自然勾勒出很完美的肌肉線條,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食指。
昨天好像戳了他來着?
再擡頭時,男人的淺色眼睛不知何時鎖住了她。
一貫的,含情脈脈的眼神,如同埋在陽光裡的琥珀。
顧晚舟被盯得耳尖泛熱,他們兩兄弟怎麼都愛這種眼神看人?
等走進露台,他停了動作,手裡拿着衣架若有所指:“你說吧。”
她确信自己聽出了“說了我也不會聽”的意味,索性先不談這個:“這次回國你隻帶了阿旭嗎?”
“嗯。”李念沉把浴巾挂好,彎腰繼續從洗衣機裡取衣服。
顧晚舟的确沒在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異樣,她更傾向于是李淮青對那兩個人擾亂葬禮秩序的警告,畢竟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但心裡終歸有個疑影,她打算返校後找人探探口風。
正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眼角忽然有一塊黑色蕾絲布料閃過,她差點尖叫出聲:“你别動!”
李念沉手腕一抖,無辜望向她。
“以後讓阿姨烘幹或者送去幹洗就好啦。”顧晚舟靈活鑽到他面前,順勢擋住背後落地衣架上昨晚晾好的内衣内褲。
“我喜歡幫你洗衣服,不需要讓她們來。”
顧晚舟:“……”
不是,他神經病吧??!
平常要是有人說這種話,她絕對會認為對方有什麼猥瑣的企圖,但他看上去太正常了,反而顯得不正常。
“好了好了,我好餓。”她心情複雜地把他推出陽台,“剩下的我來晾。”
李念沉被突然的肢體接觸弄得不知所措,手上有點濕擔心沾到她身上,幹脆舉起手。
對面的全身鏡裡映出兩人無比親密的樣子,他由衷露出笑容:“想吃什麼,芋泥卷好不好?”
“都可以。”顧晚舟咬牙切齒,隻想把這個男人立刻弄出房間。
快速解決完早餐,她已經迫不及待想逃回學校,再和他呆在一起恐怕都不知道該怎麼和異性相處了。
李念沉想開車送她回蘇城大學,卻被直截了當拒絕了,他跟着出門站在轎車旁邊,不死心地問:“是早餐不對胃口嗎?”
“沒有。”顧晚舟忽略他受傷的神情,朝駕駛座的阿旭說道,“開車吧,不然要遲到了。”
阿旭戴着墨鏡,和後視鏡的男人對視一眼後發動轎車。
車越開越遠,她沒忍住回頭瞅了一眼。
他還站在那個位置,仿佛成了一座精美絕倫的望妻石,目光既怅然,又難過。
顧晚舟果斷收回視線。
雖然心裡彌漫了不明覺厲的抛夫棄子感,但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兩人的關系總得保持在合适的距離。
“阿旭。”
被喊到的壯漢愣了下,随後解釋性回應:“晚舟小姐放心,這個速度能夠按時到校。”
顧晚舟倒不是想說這個,發自内心問出自己的疑惑:“李先生他……他一直都這麼黏人嗎?”
除了黏人,她完全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解釋他的行為,婚姻關系的綁定還會有這種效應?
鶴鳴好像也有一點這樣……
難道男人都是這樣?
顧晚舟不太理解。
作為鋼鐵直男的阿旭更加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黏人這個詞多數時候是形容熱戀中的女性吧,但他的老闆确實是戀愛了。
“您是先生為數不多的親人,所以才會多些依賴吧。”
親人?
這番話說動了顧晚舟。除了父親和外公,李念沉不就是她目前最有關聯的人嗎?
想及此,她不由得産生内疚之情,卻一時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來處理兩人怪怪的相處模式。
有些行為在她的思想觀念裡不應該發生在還不太熟悉的人之間,但李念沉似乎沒有這種觀念,他非常沉浸式地代入了“丈夫”的角色。
在僅僅認識第三天的時候。
顧晚舟歎了口氣,打算先把這件事擱一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