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後的夜晚靜谧通透,月色穿過飄揚的窗簾,将室内照得朦朦胧胧。
回想起那個用木頭雕刻而成的自己,着裝精緻,表情也栩栩如生,顧晚舟倏地激起雞皮疙瘩。
他拿出那張照片大概是想解釋按照上面做出來的?但和木偶人也不像啊,難道還有其他的照片?
一想到有個陌生人每隔幾秒就要拿起照片端詳自己,還是和未婚夫很親密的那種,不适感立刻爬滿她的全身。
李淮青是鶴鳴的父親,怎麼能把他的照片給外人?
胡思亂想了一通,顧晚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定在熟睡的男人臉上。
月光像一條絲滑的薄綢帶,不偏不倚鋪陳在他的睡顔,冰涼卻又無害。
單從臉的角度上來說,他很漂亮。
不是鶴鳴那種天生的帶着侵略性的好看,這張臉清冷溫柔,一如今早剛下的綿綿春雨。
顧晚舟不禁好奇起他的身份。
訂婚的時候她見過李家的大部分人,按理說和他也應該有過一面之緣,但她确确實實沒有任何印象。
或許是隔了很遠的親戚吧。
見多了張揚跋扈的李家人,顧晚舟對他的印象不算差,于是順手把被角蓋在他的手臂,準備下床回家。
沒想到剛直起腰對方就醒了過來。
“你要走了嗎?”
迎上黑漆漆的眸子,她打氣似的挺直背:“嗯,可能需要麻煩你的助理……”
“叫他阿旭就可以。”說完他起身開燈。
強烈的燈光令顧晚舟眼前空白了一瞬,等到視野恢複正常,這間卧室的模樣頓時讓她心口發涼。
純黑色房間,空曠壓抑,連窗簾也是厚重的灰色,像要隔絕一切有可能出現的色彩,因此床邊那張杏色椅子異常紮眼,多半是從其他地方臨時拿過來的。
除了這張有點活人氣息的大床,和空蕩蕩放了零星幾件衣服的壁櫥,沒有任何家具。
“你平時睡在這?”她盡量遮掩語氣裡的驚恐,這個地方怎麼不像給人睡覺的吧?!
“我剛回國,還沒有完全收拾好。”
“這樣……”顧晚舟從視覺沖擊裡緩過神,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不禮貌,于是轉換話題,“我還不知道你——”
“我是李念沉。”他輕輕一笑,接上話。
坦然的态度反倒顯得顧晚舟太過大驚小怪,她颔首道:“多謝。”
“你的傷口剛痊愈,情緒起伏太大導緻的暈倒,醫生建議今晚好好休息。”李念沉半垂着眸,思考片刻後繼續,“如果你想家了可以等明天領完證順路回去。”
領證。
在地下室一直沒有機會提到這件事,以至于顧晚舟差點忘了她過來這裡是因為聯姻的事情。
“不知道李伯父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是鶴鳴的未婚妻,他……”顧晚舟停頓了兩秒,整理好情緒接着說,“所以我暫時沒有辦法……”
剩餘的話她說不出口。
沒有辦法結婚,又或是婚後不能盡到作為妻子的義務?
前者不是她能夠決定的,父親早早替她答應了李家,現在又明裡暗裡用外公來脅迫,她不得不同意。
至于後者,她同樣難以啟齒,他們素未謀面,對方完全沒有為她考慮的必要,提出來大概率不管用。
顧晚舟識相噤聲,歪頭望向窗外。
窗外隻有灰白的蒼穹。
“現在接近淩晨兩點了。”
“我睡了這麼久嗎。”
見她在床上摸來摸去,李念沉默不作聲将手機遞過去,“嗯,很晚了,今晚就在沁園休息吧。”
顧晚舟眉頭緊鎖,盯着手機屏幕上的01:56躊躇不定。
見狀,李念沉主動解圍:“你睡這裡,我不和你一起。”
“你在附近的房間嗎?”
雖然他之前的舉止有種說不上的奇怪,但這間卧室顯然更吓人。
他走向窗台,慢條斯理拉緊窗簾,回答:“沁園前兩天剛買下,其他房間還沒來得及布置,我去地下室對付一晚上就可以。”
顧晚舟被他的話弄得誠惶誠恐的同時還摻雜着點不好意思,畢竟她剛才還在說人家壞話來着。
“我看地下室好像沒有床。”她快速從對方臉上一掃而過,極為别扭地擠出下一個句子,“要不你也睡這裡吧?”
“和你一起睡嗎?”
……
要不是看他一副不太明白的模樣,顧晚舟絕對會認為他另有所指。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隻是共用這張床。”
男人擡眸笑了笑,語調柔和:“好。”
顧晚舟輕咳兩聲,佯裝無事解鎖手機,沒滑動兩下眼角餘光忽然閃過一抹墨色。
她下意識扭頭。
窄腰,黑色西褲散漫卡在胯間,往上的腹部肌肉緊實勻稱,清晰可見鼓起的筋絡。
冷白的皮膚之間,腰窩處的墨色刺青格外招眼,還是在這樣的位置……
顧晚舟大腦“轟隆”一聲,目瞪口呆幾秒後慌忙躲進被子裡。
“你幹嘛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