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這次可願賞臉收下了?”
收下,可就是要站隊了。
魏遮春想了想。
她一把攥住,而後戴到了脖子上。
前路未可知。
那就賭一把。
入夜之後,金玉鳥飛至床邊,衛平安展開爪子裡的字條,渾身一怔。
昏暗燭火下,她眼眶濕潤,有滴淚順着臉頰流下來。
“秋日深,京城風大,郡主勤添衣,莫染風寒,為師苦思不見,甚為挂懷。”
信的一旁,還畫了一盤鮮美可口的紅燒肉。
是秦蕭。
她揉揉眼眶,将指尖的字條放進燭火。
還未燃盡,門被輕輕推開,暗沉之中進來一人,寬肩窄腰,穿着一身黑袍,渾身酒氣。
衛平安看不清他的五官神情,拔出短刃握在手裡,迎了出去。
“平安?”王承允喊了一聲。
她微微一怔,把刃藏于袖中,為了掩飾殺意,下意識的抱住王承允。
她猛的沖過來,像團暖乎乎的小絨球鑽進懷裡,王承允先是一怔,跟着懷裡的暖意一點點化掉。
“怎麼哭了?”
衣襟被沾濕,他摸到平安臉上的淚痕。
“夜深秋涼,睡不着覺,平安有些想家。”衛平安怕字條沒有燒完,将頭埋進他的懷裡。
王承允沒答話,将手覆在她的背上,輕輕的順着。
抱着衣料細軟,還有剛從外帶進來的寒氣,她聞着凜冽酒香,忍不住在他身上蹭了蹭,“王府舊事,我都知道了。”
王承允呼吸一滞。
下一秒,他聽到懷裡人輕聲喃喃。
“阿允,你從前過的太苦了,我心疼你。”
我心疼你。
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确實對他殺傷力很大,或許換一個人說,他能當時拔劍砍了對方舌頭,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憐,也不需要任何人心疼,九五之尊隻需敬仰。
但此刻,他沒有要傷害衛平安的想法。
他聽過許多阿谀奉承的讒言,那些人誇他豐功偉業,平定京都,替代昏君,撫慰百姓。也有前朝舊臣罵他謀逆反賊,愧對王府祖輩忠良英魂,不配姓王,當被萬世唾罵。他都沒有太大波動。他以為身居高位,這輩子再聽什麼都是這樣心如止水,原來那些話隻入耳,不入心。
燭火下,衛平安眼圈微紅,發絲垂于臉旁,與平時跋扈模樣反差太大,讓人很難聯想到她藏于身後的狼子野心。
“心疼朕?”王承允托住她的腰肢,垂頭咬了她的耳朵一口。
“你是屬狗的麼。”衛平安吃痛低吟。
他喝了酒,沾的衛平安身上也多了些酒氣。
“郡主贈與魏遮春的金月牙,可從未贈過阿允。”
衛平安鼻子不靈,沒有聞到星星點點的醋味,她的第一反應是——居然被跟蹤了?
還好隻見了魏遮春,還好沒說什麼不該說的!
衛平安擡頭看他,又問,“那陛下可知,臣妾想做皇後?”
王承允聽的好笑,酒醒了一半。
這麼重的企圖,居然就這麼明晃晃的問出來了。
她平時不用敬語,一用敬語,必是有求于人。
王承允說,“皇後之位牽扯甚廣,不是朕一人能做決定的。”
“臣妾隻為陛下辦一件事,此事若成,文武百官必無異議。”
“何事?”
“請司徒先生入宮。”
平安雙目炯炯,勝券在握
朝中之事,她倒是知道不少。
王承允展眉稍安,又問,“何人去請?”
她說,“秋闱之首,魏遮春。”
此事若成,魏遮春可為官,江南禍事也掀不起來。
一石二鳥,均可受益。
王承允徑自坐下,為自己倒了杯涼茶。
“為何想當皇後?剛出赤水就着急弑君取消和親的赤水郡主,小小的永安皇後而已,竟能入眼?”
小小的永安皇後這幾個字,他咬的格外清晰。
小心眼,真是記仇。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給,更何況現在我想要,更沒理由坐以待斃。”
衛平安不管了。
她指尖一松,扣結打開,外褂順着肩膀滑到地上。
“後宮水深,平安,隻為自保。”
王承允有些意料不及,送到嘴邊的涼茶一頓,耳稍連帶着白皙的手指骨節都紅了起來。
他垂眸掩飾,喝光涼茶。
為了當皇後,衛平安還真是下血本了。
“腰帶一事。”
他喃喃開口道。
“這是第二天。”
衛平安曾答應王承允三日便叫真兇現身,三日後,便是明天了。
他問,“你不會是尋不出真兇,故意拖延吧?”
“不,會。”
衛平安胸有成竹,“待明日,見真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