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誰距離儲君之位最近,皇上便會恨誰。
戚明月有些費解,她是戚家軍的繼任者,但父親不會恨她,因為父親遲早是要走的。
“可他遲早是要死的啊。”戚明月一不留神,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想到那人是朱行景的爹,她心虛的瞄了他一眼。
夜色中,朱行景面色如常:“人逃不過生老病死,但他不甘,而且……”朱行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這件事,他不想讓她知道。
他趕緊岔開話題:“今日在殿上,你好好的提曹烈做什麼?”
說什麼要納曹烈做側夫,這話荒唐得讓他心裡發慌。這一整日,他都心緒不安,所以一入夜便來找她問個清楚。
“曹烈?我就随口一說,插科打诨一下,沒準皇上就同意我和離了,怎麼樣,聰明吧。”戚明月洋洋自得起來。
她在衆人眼裡是個不拘禮數,肆意妄為的女霸王,她說這話多麼合理呀。
“……”朱行景臉色不太好:這是什麼值得驕傲事情嗎?她竟洋洋自得起來!
但他太了解女霸王了,她個性犟,又最喜歡和他對着幹。他現在若是直言規勸,搞不好戚明月就會逆反,還真把曹烈收了做什麼側夫。
曹烈那個人沒心沒肺,估計也會答應。
朱行景斟酌片刻道:“曹烈雖是男子,但也是清清白白一個大好男兒,你這樣說,豈不是壞了他的名聲?他年歲也不小了,你身為他的主将,也該為他考慮老慮。”
戚明月一愣,也對呀。
女孩兒要名聲,男子也要呀。她這麼一說,她自己倒沒什麼,反而叫别人覺得曹烈和她不清不楚了。
瞬時,戚明月有些懊惱:“是我失言了。我以後不說了。”
朱行景松了口氣。
這時,戚明月肚子咕噜叫了起來,原來她晚飯還沒用,回來直接倒頭就睡了。
朱行景站起身來,拉住戚明月的手臂:“走,去吃點東西。”
朱行景自然不能帶戚明月去夜市,于是兩人去了省園。
朱行景吩咐謝岑準了爐子,新鮮的魚蝦牛羊等物,兩人坐在院子裡烤肉吃。
戚明月貪嘴,烤得少吃得多,朱行景便耐心烤肉,自己吃得卻不多。
他瓷白的手指修長,拿起木簽烤肉時說不出的優雅好看,讓戚明月的胃口都變大了。
期間又命謝岑端酒來,兩人喝上了酒,這果酒清甜,和烈酒大不同,卻别有一番滋味,戚明月也很喜歡。
微熏之際,戚明月舉着杯盞問:“到了那一日,你會放我離開京都嗎?”
今上下旨,将她扣在京都。帝王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大約是為了牽制她爹。
而朱行景心中又是怎麼想的?
等他手握天下的那日,是否還肯放她離開?
朱行景擡眼,火光照亮兩人面龐,他們相視彼此。
糾纏的目光中,他們彼此打量、試探。曾經心意相通的情人,如今卻揣摩着彼此的心思。
朱行景心中苦澀。他自然想要留她。但他也知道,他留不住。
她曾經願為他留在京都,但時過境遷,她已經改變了主意。
她是天下最倔強的鐵牛,即便強按頭也不會喝水,甚至會反過頂飛那個按她頭的人!
想要留住她的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你有子蟲在手,我豈敢不順你意?”
戚明月讪讪的,她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稍微有點缺德,趕緊解釋:“……我對你下蠱是迫不得已,但你放心,隻要不涉及戚家、戚家軍存亡,我不會再用它。”
“那多謝了。”朱行景沖戚明月一笑,火光中他笑容柔和溫暖,一瞬間戚明月好像回到了九年前。
她老臉微紅,扭過頭,拿起一隻烤魚開始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