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病容都這麼美,叫人怪心疼的。
朱行景這樣子,也讓皇上着實驚了一下,他此前隻聽說廢太子重病虛弱,卻不曾想他竟變成了這幅樣子。
皇上一臉哀痛,幾步走到床邊坐下,握住廢太子削瘦的手:“景兒,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變成這幅樣子了?”皇上一邊說着,一邊以衣袖拭淚。
朱行景沉睡不動。
見皇上哀痛,江一心急忙勸道:“皇上,朱庶人如今回京養病,會慢慢好起來的。”
皇上點頭:“是啊,會好起來的。”他望着朱行景削瘦的臉,歎了口氣:“不管他做錯了什麼,終究是朕的血脈。也不知哪個狗膽包天,竟敢給他下毒!朕要将他碎屍萬段!”
一旁的戚明月垂低腦袋。
“是臣無能,至今沒查出真兇。”江一心趕緊跪地請罪。
就在這時,皇上看到旁邊的桌案上放着一幅畫,他有些好奇,便走過去看。
那是一副蓮花圖。但奇怪的是,這蓮花卻開在冬季,蓮葉及花瓣上都覆蓋了雪。
皇上眼底一痛。
戚明月湊過來看,她忍不住道:“冬天開荷花?朱行景果然是……”她把瘋癫兩隻吞入肚子中。
可皇上卻歎氣道:“蓮花覆雪……”朱行景這是在訴冤啊。
周圍衆人無人敢言。
朱行景一直沉睡不行,皇上便離開了,戚明月送皇上等人出去後,又折返了回來。
謝岑守在屋外,見戚明月回來,他隻看了她一眼,卻一言不發。
戚明月摸進屋裡,隻見朱行景已經醒了,他坐在床邊,烏發白衣,面帶病容,美得像是男鬼。
見戚明月進來,他便擡眼看她,他睫羽本就長于常人,此刻因為削瘦,一雙鳳眼被襯得更是魅惑。戚明月又看呆了。
朱行景隻是靜靜望着她,許久,他終于忍不住輕笑起來:“你怎麼來了?方才沒吓到你吧?”
戚明月回神,從懷中掏出絲帕,神色微肅:“我就想問問,你這身體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會真要死了吧?”
朱行景一愣,而後面露懊惱:“是昨晚落在你那裡嗎?你不必擔心,我無事。”
“無事?你剛才看起來像鬼!”戚明月有些惱。
朱行景向戚明月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坐,但戚明月卻并不動,朱行景道:”放心,我有分寸的。皇上隔三差五就派來禦醫,我身體若是完全無恙,是瞞不過去的,但并不會影響根本。”
戚明月皺眉:“你都吐血了!”
“你擔心我嗎?”他又笑起來了。
戚明月眼睛一瞪:“我當然擔心你了,你若是病死了,我們這些人不都白幹了!”
朱行景望着戚明月,煞有其事的點頭:“你說得對,就算是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着。”
戚明月臉僵了一瞬,好好的話,怎麼被他說得奇奇怪怪的,聽着就不太對勁。
戚明月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便向朱行景告辭:“我走了。”
朱行景卻叫住她:“等等,你什麼時候離京?”
戚明月有點奇怪他為何明知故問:“往常邊軍來京述職,都是過了年再走。若是沒有意外,我自然也是如此。”
朱行景輕輕點頭:“這樣的話,你應該趕得上我的生辰,你還記得我的生辰吧?”
戚明月正要回答,又迅速搖頭:“不記得,我好端端的,記你的生辰做什麼?”
朱行景并不失望,面上依舊是淡淡笑着:“正月十六。我生辰那日,你能給我準備個生辰禮嗎?”
戚明月臉一拉,哼了一聲:“不行。”說罷,她轉頭就走。
想她給他準備生辰禮物,做夢呢。
……
兩日後,江一心親自前往徽州探查“蔣碩侵地案”,蔣碩的母親和順王生母麗妃是親姐妹,蔣碩涉案,狀告之人當街遭人暗殺,這一切似乎都和順王脫不開關系。
但目前真相不明,皇上也并未處置順王,對待順王也一切如舊。
對此榮王很不服氣。他好不容易查出蔣碩侵地一事,又派人慫恿、護送那些百姓上京告狀,如今東窗事發,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順王,可順王卻安然無恙,皇上甚至沒有一點責備他的意思。
先前順王告他暗殺榮王,當時李華還沒被押送入京,父皇當即就不給他好臉色看了。
榮王心中惱怒,本想去找皇上理論,卻被府裡的幕僚宋先生給勸住了:
“王爺莫急,你如今去指責順王,便是口說無憑。倒不如耐心等待,等江一心那邊的結果。江指揮使掌錦衣衛二十餘載,隻效忠皇上,等他查清真相,将一切證據呈在皇上面前,順王還有什麼可說的?順王一倒,儲君之位必然非您莫屬!”
被宋先生這麼一勸,榮王心裡當即舒坦了很多,他笑起來:“先生說得對,蔣碩在徽州胡作非為,定然和他脫離不了幹系。本王隻需等着看戲就好。”
榮王仿佛已經看到順王也被貶為庶人了,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有下人送來請帖:“王爺,是順王府送來的帖子,說是女兒滿月宴。”
榮王一臉不可思議:“滿月宴?都這個時候了,老三竟然還有心情給女兒辦滿月宴?”
宋先生揮手讓下人退下,而後分析道:“許是順王欲蓋彌彰,故意做出這幅姿态,好撇清和蔣碩的關系。”
榮王不解:“這怎麼撇得清?蔣碩是他的表哥,蔣碩若是沒他的支持,怎麼敢在徽州胡作非為?他就難麼笃定江一心不會查出真相?”
宋先生也露出費解之色:“或許這是順王在垂死掙紮,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那這滿月宴,本王去不去?”榮王問。
宋先生道:“去,當然要去。既然順王要演這出戲,王爺不去看豈不是可惜了?”
戚明月也收到了順王的請帖。
戚明月想去,又不太想去。她拿着請帖面色遲疑。
常桓不解:“這有何為難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屁大點兒事。”
戚明月道:“去我是想去的。我每日去兵部點個卯,然後無所事事,我有心交幾個朋友,可女人們嫌棄我,男人們怕我,我都快悶死了。”
常桓忍笑:“那你就去湊個熱鬧呗。”
戚明月雙手一攤:“我先前在南州借了順王八百兩銀子,這次回京都我都刻意避着他,怕他找我還錢。”
“……”常桓哭笑不得:“你放心吧,順王不缺你這點銀子。且他如今隻怕面上平靜,内裡慌亂,哪裡還顧得上找你要錢?”
戚明月點頭:“也是。眼下境況對順王不利,他卻辦起了滿月酒,這實在有些奇怪,我也有心去探探一二。”
常桓問:“我陪你一道去?”
“不了,讓若飛随我去吧,我們來京城大半月了,他也該露露面了。”好歹也是夫妻,總得做出個樣子來。
常桓好笑:“你倒是記挂着他,那明日你就和齊公子去吧。”
随後,戚明月去找齊若飛說了這件事,齊若飛有些意外:“将軍要我同行?”
“當然了。這種家宴,本應是夫妻同去。我們來京城這麼久,你也是該露露面了。”
齊若飛有些遲疑:“我同将軍去,會不會讓将軍為難?”
齊若飛随戚明月初到京都,他的來曆就傳開了。他偶爾出門,總遭有心之人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