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霧色的絲緞長褂,腰間倒挂着一支魚骨折扇,随着他吊兒郎當的腳步,一颠一晃。
他朝司空琅嬅遞過去一根五彩糖人。
司空琅嬅沒接,立刻扭頭朝外看,嘴裡嘟哝着:“我明明是讓他去給我買糖人的!”
“殿下很忙的。”柳南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手裡的那根五彩糖人塞到她手裡,“逛累了就回去行不行?”
我知道了。
合着,從昨晚到今早,謝晚連個人影都沒見着,是有美人相伴。
司空琅嬅難不成是瞧見我手腕上的這隻玉镯,才氣不打一出來,對我步步緊逼。
他們的關系這麼密切?
有趣。
我從桌案上随意拿了支金钗捏在手裡,掰彎掰正了好幾回。
柳南至這才瞧見我。他的身子猛地一頓:“趙姑娘,你也在啊。”
我笑嘻嘻道:“怎麼,我不能在麼?”
他忙擺手:“不是不是。”
“玉掌櫃,給這位司空姑娘好好算賬,這可是比大買賣。”我把手裡的金钗把桌上一扔,轉身就往内廳走,“這支,就算我的。”
——
我在珍寶齋隻停留了一盞茶的時間,從裡頭出來,已近晌午。
擁擠的街道,人群簇擁三兩而過。
嘈雜的環境裡,隔壁酒樓小二報菜名的聲音尤其抓耳。
柳南知見了我,急急迎上來,飛快地給我解釋:“她是司空城主的小孫女,昨天夜裡剛到,是我去渡口接的。今天早上也是她非要去找停舟,說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停舟這才來過一趟。”
他說完等了半晌,我才淡淡開口“哦”了一聲。
“诶,你别不信啊。”他有些煩躁,甩開折扇扇了幾下,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算了,你别讓他知道這裡頭有我的份兒就成。”
“晚了。”我慢吞吞地朝他身後擡了擡下巴。
米金色繡并蒂蓮紋樣的廣袖袍衫,金镂玉腰帶墜着金流蘇暖玉腰挂。
和我身上的如出一轍。
他來的急,有些喘。
深冬時節,鬓角的汗珠卻淋漓如雨下。
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頭頂上卻傳來清脆悅耳的女聲。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司空琅嬅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揮舞着手臂,很是開心。
我“啧”了一聲,搶先一步進了酒樓。
——
我先上樓,自然是挑選了司空琅嬅正對面的位置。
最後,我們四人各占一邊。
司空琅嬅喋喋不休,我也沒心思去聽她在講什麼。
不過這間酒樓的青梅酒釀的偏酸偏甜,很合我的口味。
我半倚着欄杆,喝了兩盞後,小二新上了一碟子荷花酥。
謝晚把整小碟都推到我面前:“這裡頭多擱了些糖,你嘗嘗?”
“殿下不是有急事麼?怎麼還有空過來?”我瞥了他一眼,随後把碟子推遠了些,漫不經心道,“最近牙疼,不吃甜的。”
“誰求着你吃了。”司空琅嬅白了我一眼,又對着謝晚笑道,“早上你走的急,我沒來得及問你。爺爺要給我招婿,我聽說你也遞了帖子。”
謝晚皺着眉頭,脫口而出:“沒有。”
“哎呀,你别騙我了,我可瞧見那帖子上寫的是你的名字。”司空琅嬅隻當他是不好意思,臉湊上去,笑得更是燦爛。
他臉朝我這邊偏過來,拉開和她的距離:“你看錯了。”
……
遞帖子?
遞什麼帖子?
他沒否認他遞過帖子!
我已經攥緊了拳頭,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殿下和司空小姐郎情妾意,我這人識趣的很,就不打擾了。”
司空琅華似乎對我的說辭很是滿意,忙點頭說:“我覺得趙姑娘說的在理,停舟哥哥你覺得呢?”
……
停舟。
哥哥。
這樣的稱呼,我都沒喊過。
謝晚眨了眨眼睛,我看不出他的眼色。
但看樣子,他似乎是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我站起身,咬牙切齒道:“是啊,停舟哥哥,你覺得呢?”
如果說話能比做刀,他應該已經被我剮了幾片肉下來了。
我敏銳地覺察出他唇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
連帶着那雙眼睛都生動起來,像是陽光透進陰霾。
他,心情不錯。
“南知,你陪司空小姐再逛逛。”他拿起一塊荷花酥,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裡,“确實有些甜。”
司空琅嬅急了,上手就來想來捉他的袖子。
他這時候倒是身手敏捷,直接站到了我身邊。
“停舟哥哥送阿滿妹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