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濃往後跳了一步,還給鄧浩一個十分刻意,又讓人挑不出錯的笑。
“你不是有企劃要跟進嗎?别在這兒耽誤時間了,快去做吧。”
說着,江雨濃的笑容又擴大了一分。
好似無比真誠,打心底的在替鄧浩着想,怕他做不完工作,替他分憂。
鄧浩被膈應的話都說不出來。
“到時候讓組長和企劃負責人看見你一個工作都做不好,那可就不好了。”
江雨濃補了一句,睜眼瞥向鄧浩,嘴角還挂着那若有若無的笑。
她側身,離開了鄧浩身邊。
仿佛聽見鄧浩氣得把牙咬碎的聲音。
江雨濃今天第一次領會到微笑的殺傷力。
比咒罵強有力多了。
原先江雨濃在這種事上總沉不住氣。
以前被欺負多了,後來吃不下委屈,被說一句就想怼三句回去。
可有的人,生來就比别人少一雙耳朵,聽不懂人話,理不清邏輯。
和他廢話三句,到頭來半句都嫌浪費口水,氣的隻有自己。
他一句輕飄飄的“你好情緒化啊”就能輕松瓦解一切針對他的争辯和指責。
現在不一樣了。
白蘭給的建議有道理。
在成人社會這個巨大叢林中,明面上的厭惡永遠是最弱小,最可愛的。
笑面虎可比那危險多了。
羊面狼心,表面朋友,背後捅刀。
江雨濃也算學到了一點,正在努力開竅。
走遠後,江雨濃斂了笑,把U盤捏緊了一點,揣進兜裡。
今天中午她們還要開組會。
雖然不是針對備案的事,但這個機會也可以利用。
* * *
補完備案,時間已經走到正午了。
江雨濃去食堂打了飯,吃飯的時候,可算得空看了眼手機。
白蘭已經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了。
【抱歉上午在忙。】江雨濃趕緊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過去。
【沒關系,現在還在忙嗎?】白蘭好像守在屏幕面前一樣,回的極快。
【不算,怎麼了?】江雨濃還沒看白蘭發來的消息呢。
她隐約看見有幾張圖。消息飛得太快,沒能看清。
【想你。】白蘭的信息下一秒就跟了進來,不給江雨濃反應的機會。
【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江雨濃看着那句直白的思念,胸口忽地刺痛了一瞬。
今天烏雲連成厚厚的毛衣,先人一步給天蓋了個嚴嚴實實。
公司内并沒有開暖氣,食堂的鍋熱傳不到江雨濃身邊。
這樣一個微涼的秋日裡。
一句話帶給江雨濃的感受,卻比陽光還暖。
——也是。秋日的太陽都是陰冷的,顔色寡淡得泛着白,一眼看過去天幕近乎無色,隻有亮度勾勒輪廓。
哪裡比得上這麼可愛的一句話。
在江雨濃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已經打出了一個“好”字。
等江雨濃看清自己寫了什麼,思緒開始朝心靈深處的欲望遊走,那個“好”就被随意的發了出去。
白蘭的電話也就隻等了一秒,便來到了江雨濃身邊。
江雨濃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背上重新浮現了些軟乎乎的暖。
白蘭地的暗香再次缭繞過她的鼻,合着玉蘭的白,晃了她的神。
“喂?”江雨濃不自覺的把聲音放柔了。
“雨濃。”白蘭的聲音透露着歡喜。
江雨濃被不自覺的感染着,眼底流露出一絲淺笑。
“姐姐。”她也還給白蘭一聲親昵。
“你在吃午飯嗎?”白蘭的聲音再次染上一層亮亮的笑。
那清隽的聲音帶上些脆生生的質地,讓江雨濃想到一顆熟得剛剛好的桃子。
若是咬下,必然也是這樣的口感。
桃子和白蘭,誰更甜?
“我在食堂吃飯。你呢?”至少江雨濃知道,就算是熱烈的白蘭地,被白蘭巧妙調制後倒在杯中,嘗起來也是甜的。
“我給自己做了點。雨濃,我把湯圓放出來了,它好像不怕人,這會兒跳到我身上了。”
白蘭說話的時候,語氣是有點不對勁。
江雨濃以為她是被湯圓壓到了。“你小心點,它不會定點,有可能會飛巧克力豆。”
“……嗯。”白蘭正好看見地上的一點黑。
她感覺今後都沒法直視巧克力了。
“芒果呢,還認錯你的話,下午不要給它放黃色袋子裡的零食。”江雨濃想盡可能延長這一次通話。
她吃飯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希望時間也能跟着一塊兒減緩。
“它好煩,就喜歡喊我羅雲箋。”白蘭看得來眼色,這麼兩三天相處下來,也知道羅雲箋就是江雨濃那個很渣的女朋友。
“好欠啊。買的時候沒看出來它喜歡看樂子,還以為是個乖乖的小天使。”
這麼幾年江雨濃也沒少被芒果氣。
後來也是想開了,她和一隻鳥争什麼輸赢,過過嘴瘾就得了。
“漂亮是很漂亮。”性格上,白蘭都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