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祝春生突然說起之前鬧矛盾的那幾個同學都轉校了。江來悄悄打量祝冬青的神情,發現沒什麼異樣才回祝春生的話頭。其實自從春生開始學畫畫之後就和班上的同學沒什麼交流了,放學需要去老師的補習機構練習繪畫,根本沒什麼聯誼的時間,很多課餘活動都沒參加。
上學期期末學校組織去市裡的科技館參觀體驗,但是因為春生需要學國畫就請假了,請假申請還是拜托江來寫的。當然江來寫完了還是拿給祝冬青過目了的,畢竟是祝冬青的孩子,如果她繞過姐姐去處理這個事情她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和祝冬青母子的相處模式,至少目前三個人都還算自得其樂。原本因為春生的事情,三個人的處理方式出現了一點分歧,不過所幸這樣的分歧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的相處,或者說這點分歧對于他們的和諧沒有構成威脅。緊接着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快,也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事件的餘波一直持續到現在。
早餐過後,祝春生獨自背着書包去學校上課。江來陪着祝冬青收拾好廚房之後向宋老大告假,開着車陪祝冬青去新城尋找鋪面。
祝冬青的鋪子在這一帶開了很久,積累了很多老顧客。這幾年新城開始規劃,過去開個新的分店倒是不錯的選擇。隻是一直沒聽祝冬青說過這方面的規劃,突然聽見覺得有點突然。她好像從來沒有和祝冬青聊過很深刻的話題,唯一一次涉及到比較隐私的事情就是她父親的事情。
可能這就是她和祝冬青無言的默契,畢竟往事不可追,回憶起來一地雞毛,好像沒什麼好說的。專注與當下好像是不錯的選擇,盡管她們也從來沒有聊過未來的事情,那太遙遠了。
鋪面找得很順利,有棟商城剛建好,正在招商,幾乎沒怎麼費事就簽訂下了合約。緊接着就需要找裝修隊了,江來把之前給自己裝修的那個師傅推薦給了祝冬青。正好過完年,師傅還沒出遠門,很快就敲定好了合作意向,接下來就是裝修圖紙這些。這部分江來并不了解,隻是陪在祝冬青身邊一起處理這個事情。
接下來的一個月,祝冬青為了擴張鋪面的事情連軸轉,江來沒有再陪着一起,畢竟駕校那邊還有事情要幹。最近收了祝冬青和祝春生的感染,她也在思考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之前的人生她好像沒有什麼選擇,被現實推搡着,跟着父親颠沛流離,從一個城市輾轉到另一個城市,居無定所,好像已經失去了自己做決定的能力。
直到遇見了祝冬青和祝春生,親眼見證他們一路走來,漸漸對未來要做什麼有了思考。
宋老大最近也有點心不在焉,最近掃黑除惡的鬥争鬧得滿城風雨。雖然他早就金盆洗手,但是保不齊辦案的餘震會波及到他。江來就看着他枯坐在科目二的考場榕樹下抽了兩天煙,叫他們一起到科目一的教室開了個會打算把整個團隊解散了。誰有心思可以把這個地方盤下來,開個價就行,他不能再做了,答應給大家一筆遣散費之後,離開了駕校。其餘的師傅們都心慌慌,互相交流該怎麼辦才好。
江來看着駕校的一草一木,感覺離開的時候到了,也了無牽挂地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時間尚早,祝冬青和祝春生都沒有回來。她走到陽光房給花澆水,低頭的時候看見藤椅邊的茶幾上放着《海子的詩》,第一行正寫着: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心中突然有個聲音告訴她:你得德令哈去看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就有個聲音跟發了魔怔一樣告訴她你得去德令哈看看,但是這樣的心血來潮她覺得并不賴,或許她在重慶留得夠久了确實應該去看看。她并不知道這一去迎接她的是什麼,但是她還是定了周末去青海的火車票。
現在祝冬青忙着開店,祝春生忙着學國畫,她覺得她該給自己找點事情幹,不然待在這兩個人中間她會覺得有點不安。她不像他們一樣活得明确而熱烈,她的人生就像一潭死水一般按部就班,每天去駕校,三五不時抽空去釣魚,突然就這樣了,不知道要去到哪也不知道不要什麼。
以前這樣的心态對她來說無疑是沒有任何危害的,但是現在不行了,她有預感,如果她不做出改變,很快她和祝冬青會漸行漸遠。
她不想要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