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不假辭色,言語間甚至隐隐有幾分上位者斥責于底下人的高傲氣勢。
攔下錦車的人語氣聽起來有些尴尬:
“不敢……在下隻是查探到錦車内的靈氣不太對勁,與洛小姐先前離開幽州時有所不同……”
“我家小姐近來功力大漲,靈氣有所變化實乃常事,你再要磨蹭,耽誤了小姐回洛家的時辰可要你好看!”
攔車的那人當即沒了聲音,就在鄭南槐心口怦怦直跳,屏息等待着下一步局面時,錦車再度往前走去,看來問題被輕易解決了。
行出一段距離,鄭南槐與燕北堂對視一眼,皆毫無聲息地脫離了錦車。
待飛離車隊,兩人的障眼法也恰好失效,一褐一灰兩道身影就滑入了幽州喧嚣的街市中,如一滴水沒入海中沒了蹤迹。
……
乘仙宗位于幽州雲蕭府,傳聞上古鴻蒙初開,人們認為天地間的雲彩都會在這裡的索雲斷崖上化為雨水,故而将此地取名為雲霞蕭條的雲蕭府,而乘仙宗就建在索雲斷崖的背面上,要想上乘仙宗,就得先越過高聳入雲的索雲斷崖。
鄭南槐和燕北堂并未前往雲蕭府,眼下乘仙宗正要舉辦宗主之女的道侶大典,不用想也知道城中會彙聚多少天下各處前來赴宴的修士,他們兩個潛逃在外的“鬼修”去雲蕭府和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别。
兩人事先就想好了,趁着各派人馬都把注意力放在乘仙宗的喜事上,他們先去濟萍府摸進那兩座王府再說。
濟萍府離雲蕭府不算太遠,兩人原先搭乘的洛家車隊目的地便是雲蕭府,故而兩人脫離車隊後沒多久就混入了濟萍府。
兩人事先做了易容,現在他們就是兩個十分普通不起眼的青年。
走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鄭南槐神色惬意,行走時也手腳松散,乍一看他和周圍那些趁着閑暇跑出來逛街找樂子的漢子沒什麼區别。
燕北堂跟在他側後方,倒沒特地改變行走姿态,反正易了容他的臉絲毫讓人記不住什麼出彩之處。
他狀似随意地停在一處兜售水粉珠钗的攤位前,拿起一根花樣繁複,做工精緻的簪子端詳。
見他停駐,攤主忙熱切地介紹:“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這簪子是我媳婦按着王妃頭上的钗子款式打造的,你看這花紋,多精緻漂亮啊!”
燕北堂一挑眉,“真的是和王妃戴的一樣?我小妹上次見着王妃出行,吵着鬧着要同樣的珠钗,她的眼光可毒辣得很,輕易不好過關的。”
見買賣有戲,攤主拍着胸脯保證:“公子盡管放心!我媳婦可是濟萍府最好的制钗人,祖上全是遠近聞名的制钗好手,”
話到一半,他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實話跟你說了吧,王妃頭上那根钗就是我媳婦祖上的人打的,連圖紙都還在她家裡呢,肯定一模一樣!”
鄭南槐在一邊聽完便抓過那簪子,“讓我看看!嘁,和我姑姑的手藝差了遠了,兄弟,你要買簪子不如找我啊?”
燕北堂立即神色猶豫起來。
看他這樣,攤主急了,從鄭南槐手裡抽走了簪子,指着他的鼻子罵道:“诶,你是哪來的?你姑姑什麼人啊手藝比我媳婦還好?我怎麼從來沒在這兒見過你個潑皮,公子你可别被他騙了,濟萍府最好的珠钗就在我家!”
“嘿說誰騙人呢?”鄭南槐卷起袖子,“我姑姑的钗子可是被那個什麼……那個皇甫奉七王爺誇獎過的,你老婆算哪顆蔥?”
那攤主原本還滿臉怒氣,一聽到皇甫奉七四個字後便怒氣全消,轉而露出鄙夷的神色:
“皇甫奉七?他可是幾百年前就死得連骨灰都不剩,你姑姑被他誇獎過……看你這幅模樣也不像家裡有人修行的,你姑姑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嗎?
你要出來騙人也先打探清楚,過兩條街那破屋子就是你說的皇甫奉七的王府,那大門都幾百年沒開過了,你姑姑的簪子能得到個鬼的誇贊!”
鄭南槐聞言,登時一張糙臉又紅又青,活脫脫被人拆穿謊言惱羞成怒的樣子,狠狠點了點攤主的臉:“你有種!”
說罷就擠進人群落荒而逃了,那被放了狠話的攤主冷哼一聲,“看還敢不敢和我搶生意!”
唾了一口,攤主随即又沖着燕北堂揚起笑來,将那簪子又捧到了他面前:“怎麼樣公子?”
燕北堂十足一派感激,當即就接過了簪子,“還好有你啊大哥,不然我就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