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昱幾乎都是呆在家裡,很少出門。阿姨接近中午的時候會買菜過來給他做飯,收拾一下衛生,等到康複醫師過來後就走了,晚上接近飯點再過來做飯。等白昱洗漱完,阿姨就回家了。
康複醫師隔一天來一次,帶着他做各種訓練。白昱的情緒不太穩定,有時候相當配合,有時候卻十分暴躁,幾乎不怎麼交流。
而且自從他出事後,常常獨自喝酒,每次都醉的不省人事。
這天晚上阿姨收拾好衛生,準備回家,白昱讓阿姨把酒櫃裡的酒拿一瓶出來。
他這是心裡又不痛快了。
阿姨本來想勸勸他,最後還是忍住沒開口。拿了瓶紅酒幫他打開,放在茶幾上,然後回家了。
白昱看着打開的酒,自嘲的笑了笑,拿起瓶子操控輪椅到窗邊,看着外邊車水馬龍,燈紅酒綠,而自己卻被那個世界隔絕在外。
他仰起頭,抱着酒瓶就直接往嘴裡灌。來不及吞進喉嚨的酒順着嘴角往下流,滑過他修長白皙的脖子,滴進睡袍裡。
就這樣一口氣喝完一瓶紅酒,他把瓶子用力的往地上一扔,雙手垂落在兩側,無力的靠着輪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昱笑得癫狂。
可笑着笑着,眼淚就像斷了線似的往下掉。笑聲戛然而止,他在無聲的哭泣着,月光照在他臉上,看起來悲慘又可憐。
沒多大會兒,酒勁兒上來了,他就這樣坐在客廳裡睡着了,嘴角還挂着酒漬。
不知過了多久,白昱被尿憋醒,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眼挂在牆上的時鐘,才淩晨4點。
一身的酒氣,弄髒的睡袍,他想洗個澡,于是自己去了浴室。
幹淨浴巾在上面的櫃子裡,他拿不到,于是隻能用白天用過的。把浴巾放在一旁後,他先慢慢的往下滑,坐在地上,然後爬到洗澡間,扶着椅子撐起上半身,趴在椅子上休息了幾分鐘,他一鼓作氣,手臂和腰一起用力,把屁股放到了椅子上。
白昱大口的喘着氣,不過還好成功了。熱水打在身上,他清醒了一些,心裡雖然想吐,但還能忍忍。
洗完澡之後,他用浴巾圍住了下半身,還是先慢慢滑到了地上,然後爬到輪椅邊上,準備用之前的方法上去。他把手放在輪椅上,剛用力一撐,不知道是不是有水太滑了,輪椅一下子就往前翻了。
白昱根本來不及反應,他一下子摔趴在地上,手臂和肩膀磕出了響聲,輪椅也壓在了他身上。
他趴在地上,想用手把輪椅挪開,可是手臂太疼了,使不上力,而且輪椅也剛好卡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小幅度的掙紮都卡得他痛。
白昱沒有動了,他就像一條死魚,靜靜地趴在地上,赤裸着上身,背上還壓在輪椅,他沒有呼救,也不再掙紮,一動不動,偶爾聽到呼吸聲,證明他還活着。
城市的燈光漸漸熄滅,天色慢慢亮了起來,外面的世界逐漸變得吵鬧:早起擠公交地鐵的打工人,準備早餐送孩子上學的家庭主婦,為了謀生起早出攤的小商販。
沒有了夜晚的紙醉金迷,白天這座城顯得活力滿滿。
隻有白昱依舊趴在地上,他偶爾輕輕的動一動,讓自己舒服一些。
他想發火,卻不知道該朝誰發;他想去死,卻動不了。
阿姨買了菜過來差不多10點多了,一進門就看到地上的碎酒瓶,無奈的歎了口氣。把菜放到廚房裡,她洗了手,走到卧室門口敲了敲。
“白先生,您醒了嗎?”。裡面沒人回答。阿姨又用力敲了敲門,“白先生,您在裡面嗎?需要我帶您去洗漱嗎?”。
“進來。”,房間裡傳出一聲虛弱的回答,聽力要是稍微差一點,根本聽不見這聲兒。
阿姨推開門進去,床上沒有人,甚至都不像是有人睡過。她感覺沒對,一下子沖到衛生間,就看到白昱被輪椅壓在地上。
她趕緊把輪椅擡起來放在一邊,從櫃子裡拿出幾條幹淨的浴巾鋪在地上,把白昱輕輕的翻過來,然後給他蓋住身體。“你還好嗎,需要去醫院嗎?”,阿姨一邊詢問一邊輕輕地拍打他的手腳。
“不去。”,白昱啞着嗓子說了一句。
阿姨知道他性子犟,沒再多嘴。
給他捏了會兒,又把他架到裡面的椅子上,“您再重新沖一下澡吧,緩緩勁,我就在外面等您,沖好了您叫我。”。白昱點點頭。
阿姨出了浴室,趕緊給康複醫師打了電話讓他們立刻過來一趟,然後又撥了一個電話。
白昱洗完澡在床上穿好衣服,阿姨讓他躺在床上休息,不要亂動,等着醫師過來檢查。
沒多久兩個醫師就到了,他們仔細的檢查了白昱身上的傷,确認沒有大礙,就是膝蓋和手臂磕碰得比較厲害,有些淤青,但沒有傷到骨頭。
醫師給白昱擦了一些治療跌打損傷的藥就走了,阿姨喂他吃了顆感冒藥預防一下,畢竟在地上趴了那麼久,肯定會受涼的。
白昱乖乖的把藥吃了,阿姨就坐在一邊陪着他。
看着他漸漸睡着,阿姨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收拾客廳裡的一片狼藉。
大概過了有2個小時左右,阿姨正在熬粥,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保養得非常好,看起來不過30歲左右,黑色長直發,鵝蛋臉,一雙眼睛明亮溫潤,挺直的肩背,高挑的身材,整個人散發着優雅知性美。
不過現在她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慌張。
“袁老師。”,阿姨看到她進來,招呼了一聲。
“小昱怎麼樣了?嚴重嗎?”。袁芝芝一邊問一邊往卧室走。
“醫師檢查了幾遍,确認沒有大礙,隻是手臂和膝蓋有淤青,已經擦過藥了。我喂他吃了顆感冒藥預防一下,他吃了藥現在已經睡着了。”。
聽了阿姨的話,袁芝芝仿佛松了一口氣,她沖身後的阿姨點點頭,“真是多謝你了。”。
走到卧室門口,她輕輕的敲了敲,裡面沒有人回應。